父亲与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李 虹 李 沿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1961年，毛泽东主席观看完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又读了郭沫若的《七律·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后，挥毫写下了这首《三打白骨精·和郭》。凡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以前的人，说起电影《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都倍感亲切、如数家珍。如今，历史的脚步已走进了21世纪，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依然久演不衰。我们觉得其背后原因有三：一是毛泽东这首气势磅礴、意境悠远的题诗的助力；二是孙悟空等的形象可爱，令人难忘；三是绍剧的后人们不断传承创新。

当然，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在60多年前的“出圈”，离不开当年浙江绍剧团全体演职员的辛勤努力，也离不开当年绍兴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和精心培植。我们的父亲李东昌当时是绍兴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也为打造这部精品绍剧尽了绵薄之力。

1949年春，父亲受上级指派南下，参加了渡江战役之后，就随队伍接管了绍兴地区，参与了诸暨的剿匪工作。1956年起，父亲在绍兴市委宣传部工作。1957年，浙江绍剧团决定排演《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父亲便给予支持。该剧原是七龄童编排的《西游记》连台本戏中的一折。为了排演好《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父亲就让剧作家顾锡东和七龄童共同改编整理原有的剧本，使剧作在立意、文学性、合理性、连贯性上有了较大的提升。

由于该剧是一个神话剧，里面的角色是猪、猴、妖精等形象，在迷信思想还没完全破除的年代里，演员思想负担很重。父亲就一一对他们做思想工作，并介绍饰演孙悟空的章宗义（六龄童）和饰演白骨精的筱艳秋女士加入中国共产党，用科学信仰战胜迷信思想。从此，几位演员都放下了思想顾虑，全身心投入各自的角色扮演中。

六龄童饰演的孙悟空，表演与众不同、别具一格，集绍、京、昆艺术之精粹，融人、神、猴表演于一炉。如第一场，孙悟空一亮相，先是环顾四周，扼首远眺，凭着自己的火眼金睛和敏锐的嗅觉，注视周边的一草一木，然后挥动金箍棒，扫清沿途的荆棘野藤，为师父开路，他边走边舞棍，是以探山为内容来设计的，从中亮出几个猴相，显露其猴子的本色，也表演其乐观、勇敢的性格。七龄童把有贪懒、爱耍小聪明、遇敌胆怯等缺陷而终不背取经大业的猪八戒形象表演得十分动人，人谓其“形神兼备，笨扮巧演，谐而不俗，妙趣横生”。筱艳秋的白骨精冷艳泼辣、文武兼备，综合武旦、花旦、彩旦的表演手法，把白骨精“善变化贯施计谋、现本相朽骨一丘”阴险毒辣的本来面目和时狠、时媚展现得淋漓尽致。此外，筱昌顺饰演的唐僧敦厚庄重，傅马潮饰演的沙僧朴实憨厚、正直忠诚，有稳健的功架与粗犷的动作，演得很是感人。

当时要排好这出戏，经费一直是困扰剧组的大问题，时常出现排演经费断档。父亲就想尽办法帮助解决，使演员们没有生活上的后顾之忧。该剧参加浙江省第二届戏曲观摩汇演，就获得了剧本奖、演出奖、导演奖、舞美奖；饰演孙悟空、猪八戒、唐僧的六龄童、七龄童、筱昌顺获演员一等奖。

后来，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把绍兴《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搬上银幕。影片发行至欧洲、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72个国家和地区，在国内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浙江绍剧团也多次进京演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次次座无虚席，轰动京城。后由周恩来总理推荐，该剧应邀进入怀仁堂演出，党和国家领导人毛泽东、董必武、刘少奇等前来观剧，他们对绍剧团的演出非常满意，并给予较高的评价。郭沫若看后写下了《七律·赞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人妖颠倒是非淆，对敌慈悲对友刁。咒念金箍闻万遍，精逃白骨累三遭。千刀当剐唐僧肉，一拔何亏大圣毛。教育及时堪赞赏，猪犹智慧胜愚曹。

不久，毛泽东主席看到郭沫若同志的诗，觉得戏与诗同样精辟，便欣然命笔，题写了《三打白骨精·和郭》，正式出版时改名为《七律·和郭沫若同志》。当时，董必武副主席在怀仁堂看后，也颇受感动，提笔赓赋一首：骨精现世隐原形，火眼金睛认得清。三打纵然装假死，一呵何遽背前盟。是非颠倒孤僧相，贪妄纠缠八戒情。毕竟心猿持正气，神针高举孽妖平。

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如此的关注和重视，在戏曲史上是罕见的，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是绍剧的荣光。这熣烂的光环里也曾经凝聚着父亲的汗水，这让我们后辈感到自豪。父亲一辈子戎马生涯，为革命鞠躬尽瘁，身上有被日本鬼子射伤的弹痕，我们觉得他为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所付出的努力也值得被记取。在他老人家走后七周年的日子里，我们写了以上文字，是对父亲的深深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