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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棕”师
2017年05月17日 16:46:01
来源:绍兴网-绍兴日报

棕编是非遗传统美术类别中的保护项目,从早期的蓑衣、棕绷眠床,到后来的扫帚、拖鞋等,棕编一直是人们生产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实用品。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棕编的实用性和普及性正日渐弱化。然而,在棕编工艺品传承人——诸暨同山人寿新灿灵巧的手中,棕编不再是生活用品,棕龙、棕鹰、棕虎、棕狮等作品不断诞生,其艺术价值与观赏价值正在被不断挖掘,棕编这门传统老手艺在“棕”师的手中焕发了新的生机。

寿新灿的棕编工艺品

“蓑衣是龙袍”的启蒙

诸暨同山镇位于诸暨西南部,山清水秀,四季分明,雨水较多,光照充足。同山地貌属山区,山上多种棕榈树,由于棕资源较为丰富,祖辈从事“棕绷”行业者有上万人。

诸暨棕编历史悠久,特别是境内的同山镇,祖祖辈辈以编制“棕绷”及其他生产、生活用具为传统产业,编织技艺主要以父子相传或以师徒相传。据《山海经·西山经》载:“又西六十里,曰石脆之山,其木多棕楠。”郭璞注:“棕树高三丈许,无枝条,叶大而圆,枝生梢头,实皮相裹,上行一皮者为一节,可以为绳。一名栟榈”。其中提到了用棕榈制绳,可见其棕榈编织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西晋时期。

同山镇唐仁村的寿新灿,在50多年前,便跟着叔叔学棕编。当时,刚满17岁的他,打算靠着棕编手艺安身立命。“刚开始时,就是学做蓑衣。”寿新灿告诉记者,民间有一个“蓑衣是龙袍”的传说:朱元璋小时候放牛,剥棕披于肩上玩打仗的游戏,还戏言披着的是龙袍,此后果真当了皇帝,所以老人们传下一段话:“牧童明祖野作戏,剥棕三片肩上披。民间故事传于言,龙袍蓑衣避百邪。”

有着“龙袍”的光环,让寿新灿对棕编这门手艺格外上心。“一学会手艺就要‘跑单帮’了。”寿新灿记得很清楚,那时,一过农忙时节就和叔叔往外跑,杭州城区、海宁、桐乡、余杭……跑遍了浙江的角角落落,那时,他的身份是棕匠。

上世纪60年代,家家户户都要备蓑衣,“那时,劳动力每出一工,生产队就记一天的分数。为了挣工分,劳动力在雨雪天气也要按时出工,所以蓑衣成为必备的生产工具。不仅家家户户要有蓑衣,而且还不止一件,通常是家里有几个劳力,就要配几件蓑衣。”寿新灿说,蓑衣除了遮风挡雨,铺在地上,农人还能席地而卧用于休息,就当时来说,蓑衣是非常实用的生产生活用品。

“当时蓑衣的价格不便宜,小件11元,大件15元。”寿新灿回忆,同山外出“跑单帮”的人都随身背着棕丝,“那时,棕丝属于‘二类物资’,国家管控严格,我们就背着同山棕丝四处跑,因为诸暨同山的棕丝品质好,所以我们的生意也格外好。”

据介绍,诸暨的棕编一般分为两类,“棕叶编”和“棕皮编”。“棕叶编”以棕榈树叶编织,如小畚斗、蚱蜢、蜻蜓、小青蛇等儿童玩具;“棕皮编”以棕皮及以棕皮抽制成的棕丝(棕毛)编成蓑衣、扫帚、拖鞋等生产、生活用具。

据《光绪诸暨县志·物产志》载:“以棕榈制衣御雨,谓之蓑衣,兼用以作绳、缚帚、切履底,又穿作床绷”。1924年《诸暨民报五周纪念册·诸暨概观》载:“山地多种棕,取其棕以制衣,谓之蓑衣,可以御雨。或缚作帚,或穿作绷,用处颇大”。由棕皮编织的器物使用广泛,尤其是棕皮经过加工后制成棕绳,编织的“棕绷眠床”,既透气,又有弹性,是南方潮湿天气下的最佳寝具,至今仍为不少家庭所使用。改革开放前后,棕编一度成为当地农民发家致富的主要手艺。

棕编龙

从“棕匠”到“棕”师

当时,从同山走出去的棕匠们,除了制蓑衣,就是做棕绷眠床。“做棕绷眠床是记工的,一天的工钱是1.5元,制作一张棕绷眠床需要七八天的时间。”寿新灿说,由于棕绷眠床的工期偏长,他更喜欢做蓑衣,他和叔叔二人两天就能完成一件大蓑衣。

棕绷眠床的制作,一般用实木(其性较硬)做成大小不等的棕绷架,用精制的棕丝打成棕绳编织,并且根据用户的要求可以编出丰富的图案。制作一张棕绷眠床至少要用9公斤棕线,一般有打棕绳、制棕棚架、穿棕绳三道程序,虽然工序较简单,但劳动强度较大,对于棕匠技术要求较高。

改革开放后,随着现代席梦思的迅速发展,棕绷业逐渐萧条,市区家庭里几乎不见棕绷眠床的踪影。在一些农村还有家庭使用棕绷眠床,一般也只以定制为主,规模较小,产业逐渐萎缩。

由于整个行业经营不容乐观,上世纪90年代初,寿新灿结束了棕匠生涯,回到家乡同山。那是他棕编人生中的一段蛰伏和沉淀期。丢下几十年的手艺,放弃“存量”资产,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对见过世面的寿新灿来说,心有不甘,如何激活自身“存量”,让老手艺焕发新生机,成了寿新灿每天思考的问题。日久来他的双眉紧蹙,眉间便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

转变来自女儿的一次作业。“那时,女儿在同山中学读书,有一次回来,说学校有劳技作业,希望我帮帮忙。”寿新灿说,他也没当回事,随手抽了把棕丝,帮女儿扎了一个10厘米左右长的袖珍扫帚,“当时全当是完成任务的,没想到几日后,女儿放学回来兴高采烈地告诉他:“爸爸,我的劳技作品得了学校的二等奖。”

寿新灿也跟着女儿乐开了花:“好,好,下次爸爸帮你扎龙扎凤,咱们去拿个一等奖来。”寿新灿只当是戏言,不料,一段时间后,女儿真的向他“讨龙讨凤”了。

既然说到了,就要做到,寿新灿连夜思考,半夜起身拿出棕丝比划,终于勉强为女儿制了一条棕龙,不料这条龙被送去诸暨市里参加比赛拿了二等奖,又去绍兴市“游”了一趟,捧回个一等奖,这让寿新灿豁然开朗:棕编,在其用作生产生活用具的市场萎缩后,能否走艺术品之路?

他积极转变思路,潜心研究,开始了棕编工艺从制作传统实用产品向现代工艺品的转变。这一条路能否走得通尚不可知,寿新灿的探索被村里的一些人看作是“不务正业”,但他决心一走到底了——“这辈子我是离不开棕编了。”

去年10月,绍兴城市广场上的一次“非遗集市”,让寿新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集市上,他摆出了自己的作品:棕虎、棕狮、棕鹰、袖珍蓑衣……绍兴文理学院的一位大学生看到后,一定要定制一件能穿的蓑衣,面对1000元的报价,那学生当场下了订金;此后,一位在加拿大的华人,也向寿新灿专门定制蓑衣,1万元定制了4件。

现在来定制蓑衣的人,要求与过去大相径庭,与传统蓑衣的实用性不同,现在的客人定制蓑衣的功能性减弱,而要求增强美观度和艺术感,因为很多人定制的蓑衣是用作戏剧表演或收藏用的。对寿新灿来说,这真是时代发展带来的机遇和挑战。

寿新灿

大师的创新之路

不能让棕编的实用性完全褪却,在此基础上,不断强化艺术性,寿新灿做着尝试和思考,这让一位农民兼棕匠,形成了工艺美术大师的思维。

除了几十年如一日的打棕线,寿新灿日日沉浸于作品细节的构思中。为了使动物的毛发色彩逼真,他取用了棕毛的天然色彩,棕虎身上的黑毛是浸了三年的老棕皮,黄色毛皮则是暴晒过的老棕皮,而白毛用嫩棕皮,然后以虎纹搭配,不断尝试,他编制的棕虎栩栩如生,特别是皮毛,有着天然的野性。

“心中有形,手中才有神。”寿新灿说,如今,他不逼着自己每天有作品,空闲的时候,会坐在家门口,仰天思考或是放空,一旦构思成熟便着手完成,熬夜加班,完全是一位艺术家的生活作息。

“有过太多的失败。我拆掉的作品比我完成的作品不知道多多少。”在寿新灿的家里,他专门辟出一间屋子,作为棕编艺术品的展厅,望着几十件作品,他对记者说。

“像做棕龙时,对于龙身上的鳞片的材质选择伤透了脑筋,睡到半夜我忽然想起山上掉在地上的一颗颗松果。把松果一片片拆开,不就是天然的鳞片吗?”寿新灿说,想到这里,他兴奋得睡不着,天没亮就上山捡松果。谁知回来一尝试,让寿新灿哭笑不得,由于松果上的小鳞片太厚,还没裹几层,纤巧的小棕龙眼看就要臃肿成蟒蛇了,寿新灿只好放弃这个想法,继续思考。后来,他想到了用光滑的棕皮来制作龙鳞,没想到从棕皮上剪下的一片片龙鳞平整而有光泽,制出的棕龙立体感强又不失造形,这让寿新灿喜出望外,但剪制一片片的龙鳞工作量实在是大,为此,他设计出了专门的模具……

日子就这样在寿新灿一双粗糙的大手下流走,他创作出微型蓑衣、棕帚及棕龙、棕狮、棕鹰等一系列作品,被中外艺术爱好者誉为“诸暨一绝”,两只棕狮被杭州宋城景区老作坊收藏,全套作品被诸暨市博物馆收藏,作品被国内多家博物馆所收藏,并销往全国各地。

1998年上峰艺术大赛,寿新灿夺得一等奖;2004年中国民间决艺大赛中,寿新灿的作品获优胜奖;2006年,他被评为诸暨市艺术家;2007年,他被评为绍兴市首批艺术家;2013年,他被评为绍兴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今年年初,又有好消息传来,诸暨的棕编入选第五批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在获得肯定和殊荣的同时,寿新灿也在为棕编艺术的传承而努力,除了教授同乡亲友外,他把传承棕编的希冀放在了当老师的女儿身上……


作者:记者 潘晓华 文 樊 蕾 摄 编辑:陈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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