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今日嵊州》刊发了一篇文章,讲述了82年前绍兴嵊州长塘的那一场战斗,28位烈士牺牲、战壕至今还存在……
以下为全文:
在长塘,见证82年前的抗战烽火
睡眠从自然中醒来,一看时间,刚好是破晓时刻,不见旭日东升,于是,点开手机看气象:2023·08·28,小到中雨,22℃-31℃。
这是出行的日子,目的地是上虞区长塘镇。昨天从铁路12306购买了7:20从杭州东至上虞南的高铁动车票。
杭台高铁通车后,便捷了我从嵊州到杭州的往返交通,每次坐高铁总爱选购A座票和F座票,不是为了追求临窗座位舒适度,而是为了抒发内心情怀。
当列车通过长塘的田野、村庄和竹海时,我的目光总会深情地面对窗口,努力看清楚那里的每一处风光,眼前掠过一座座青山,很想知道长塘的“梅坞岭”,它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历时33分钟,D3123次列车停靠在长塘的高铁上虞南站,我站在月台上眺望远处,蓝天如洗,山色如黛。哥哥与侄儿驱车从老家三界镇长桥村出发已早先到达,他们就在站台外面等待我。
今年是抗战胜利78周年,也是父亲诞辰110岁之年。兄弟昨晚有约,一起去长塘凭吊牺牲在梅坞岭战斗中的28位抗战烈士,圆结我们家庭久藏心头的一桩事。
不多时,家住上虞市区的胡天祥老师开车到达高铁上虞南站,坐着他的车我们来到长塘镇罗村茶岭头一处小竹林的公路边。一下车就看见上虞区的媒体记者也在那里。片刻之后,上虞区同乡研究会陈秋强会长,上虞区下派罗村的民政局女干部和罗村支部书记也先后到来接待我们。说实话,这场面倒让我们心里有点儿适应不过来,颇感受之有愧。
胡老师之前跟我提起:“你们要来,我把情况向区乡贤研究会作了汇报,陈会长很重视。”
“我们自个儿来,凭吊完烈士后自个儿离开,此为私家之行,不去打扰其他人。”我曾对胡老师说过。
茶岭头地势平坦并不开阔,一边紧贴梅坞岭的“大垒头”,另一边紧靠“尖刀山”。乍一看去,感叹当年抗日将士选择在这里伏击日寇,的确是个有利于战斗取胜的极佳地形。
踏上当年硝烟弥漫的抗日战场,看看当年抗击日寇的梅坞岭,凭吊掩埋在茶岭头的抗日烈士,以此来表达我们对牺牲烈士的敬仰,表达对抗战胜利的纪念,表达对我们父母亲的深切怀念。
梅坞岭抗击日寇那场战斗,我们家庭对它有着深厚的情怀。岁月悠悠,时代和历史原因,欲说的困惑过去只是藏在心头。
父亲曾经是一位川籍军人,毕业于当时成都中央军校。抗战全面爆发后,他和数以百万计的川籍抗日将士一样出川抗日,参加了淞沪会战、南京会战等重大抗日战役和战斗。
1941年4月19日,日寇进攻镇海口,企图从战略上切断国民政府唯一的海外补给线,“宁绍战役”爆发。9月24日至10月8日,抗战将士发动了收复绍兴战斗,安葬在茶岭头的28位抗战烈士,在梅坞岭战斗中为国捐躯,父亲是这次战斗中的幸存者。
母亲生前经常给我们讲述当年父亲在梅坞岭战斗中的那段生死经历:
“长塘梅坞岭这场仗打得很激烈,你们父亲手中的驳壳枪对着日本鬼子猛烈地射击,料不到驳壳枪卡了壳,子弹发不出去啰!生死危急关头,他从山上滚落下来,嘴巴和牙齿硬巴巴地磕在山坎的石头上,活生生地掉落了两颗门牙,总算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性命……那一年,你们父亲28岁。”
上虞乡贤研究会调自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抗战第26师川军师长王克俊的《阵中日记》记载:“1941年9月30日午后三时,日本盛中队带着敌伪军二百余,向‘梅坞岭’‘松门’袭击,到次日九时三十分,日军伤亡惨重,向曹娥溃退,二十六师七十六团牺牲不少……”
长塘史料有载:梅坞岭抗日将士在将要取得战斗胜利时刻,长塘汉奸杜大毛带领日寇从梅坞岭后面袭击抗日战士,致28位抗日战士壮烈牺牲。汉奸杜大毛后来也被锄奸队锄了奸。
嵊州档案馆史料记载,父亲是1949年9月10日从江西奉调至刚解放建立不久的嵊县人民政府工作。后来调至绍兴统战部、浙江省森林工业局、中国木材进出口公司浙江省宁波分公司等单位工作。
上世纪50年代,父亲在宁波工作时病逝,那时我两个哥哥才十余岁,我还未满周岁,处于少不更事的年纪。母亲曾对我们说过:“你们父亲那时很想调到上虞蒿坝森工站工作,离家近一些。”
如许母亲所说父亲当年真实想法。然而,蒿坝就在梅坞岭一侧。不能不说,父亲当时很想调往蒿坝工作,也许有他自己的衷情:“梅坞岭”有他抗战生涯中的其中一次生死经历,也有与他一起战斗而牺牲在那里的战友……
父母已经离开了我们,未能实现他们凭吊烈士的在生之愿。
抗日战争胜利是中华民族走向振兴的历史转折。铭记历史,勿忘国耻,激励着中华民族从胜利走向胜利,也是中华儿女对抗战烈士的最好纪念。
儿侄两代人是听着我母亲讲“梅坞岭战斗”长大的,这段历史给我们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培植了我们对抗日爱国的情怀。萦绕我们家庭三代人的夙愿,如今就在我们家庭两代人中实现。
风过竹林发出了“沙沙沙”的声音,我们静静地伫立在竹林里,聆听着乡贤研究会的胡老师对梅坞岭战斗的介绍。面对长眠地下的抗战烈士,我们三人肃立默哀,深深地向烈士们三鞠躬。
我躬身捧起了一把把泥土,对陈会长说:“将这些泥土带回到父亲墓前,把我们这次长塘之行告慰九泉之下的父亲。”
“不错!不错!这种方式很有意义,真的很好!”在场的人都认可了我的举动。
热心的陈会长对我们说。“到我们建起抗战纪念馆时,你们家里至今保存的战利品——从日军手里缴获的军大衣就送给我们纪念馆吧!”
“如果有需要,我们定尽己之所能做点事。”
梅坞岭战斗已经过去了82年,当年的战壕至今还存在,它似乎在缅怀牺牲了的抗日烈士,又似乎在昭示人们不要忘记这段历史。
“要不,带你们去梅坞岭看看打仗时留下的战壕。”村支书说。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山上荆棘丛生,又恐蛇虫出没,我们谢绝了村支书的好意。
临近中午,我们结束了凭吊,回到了高铁上虞南站,准备踏上回家的路。
这时,云垂天际,空气吝啬得让人舒服不起来。忽然,嘈嘈急雨响如焖锅,白雨跳珠,雨帘弥漫,见不着附近的村庄和田畴。
转眼之间,雨珠雨声戛然而止,天蓝得瞩目,云白得似絮,禾苗顶着晶莹的雨珠焕发出嫩绿的青翠,村庄和田畴变得清晰又明艳。
我站在高铁上虞南站远眺梅坞岭,原来它就在高铁列车穿越而过的隧道之上。朗润起来的梅坞岭如浓彩重墨,明暗兼有,山岚绕峰,此起彼伏,像图画一般美丽。此刻,它和我们的心一起在放晴。
作者: 编辑:沈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