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昏暗的客厅，一高一矮两条旧板凳上，端坐着两位老人。今年已83岁、头发花白的曹阿婉默默地望着窗外，同样显得苍老的50多岁养女施群英安静地呆在她身边，一旁的电风扇慢慢转着。突然，施群英站起来，从房间里拿出一只花布袋，放在门口的椅子上。“她这是想让我去买棒冰。”曹阿婉说，这是独属于她们母女俩的小暗号。

上周四，记者来到越城区稽山街道鹤池苑小区，敲开了这户人家的门。屋里只有母女俩，曹阿婉身型佝偻，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花布衫。1968年，她和丈夫领养了施群英，但养女因智力残疾，生活不能自理。50多年来，曹阿婉一直悉心照料养女，从未想过要把她送走。

好心收养

1956年，曹阿婉成了家，与丈夫在同一家汽配厂上班。婚后的生活甜甜蜜蜜，不久，第一个女儿顺利降生。可是，还没等到孩子牙牙学语，她就不幸夭折了。

“我们还年轻，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悲痛之余，夫妻俩互相安慰。

几年后，曹阿婉又一次怀孕。正当两人小心翼翼又万分欢喜地迎接新生命时，意外再次发生，孩子小产了。接连的打击让曹阿婉内心十分痛苦。

1968年的一天，曹阿婉的同事兴冲冲地跑来跟她说，有人在厕所里发现了一名被遗弃的小女孩，问她要不要收养。曹阿婉一听，立即找丈夫商量。“当时有人告诉我们，如果先领养一个孩子，可能会积攒孩子缘，以后生育自己的孩子会更顺利。”曹阿婉说，抱着这个美好的想法，她和丈夫收养了这个孩子，给她取名为施群英。

“我们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她身高不足1米，头上长满了疮，才刚刚能扶着桌子走路。”曹阿婉告诉记者，第一次看到孩子，她就特别心疼，心里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从此，这个孩子成了夫妻俩的宝贝，买玩具、找玩伴，夫妻俩把能想到的好东西都给她，而且一有空就陪伴她。

没过多久，曹阿婉又怀孕了。夫妻俩很开心，但没过几天，就被残酷的真相无情地击碎。原来，这一次曹阿婉怀的是宫外孕。因为宫外孕，这个家庭与亲生儿女绕膝的生活无望了。施群英成了夫妻俩唯一的希望和寄托。

耐心呵护

收养施群英后，曹阿婉渐渐发现孩子与他人的不同之处，“在和同龄孩子一起玩耍时，她的反应比较慢，说话也不是很连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他们带孩子去医院检查，结果发现孩子智力发育方面有缺陷，经鉴定她有智力四级残疾。“收养这样的小孩，会是一辈子的负担。”周围亲戚朋友知道后，都劝她放弃，但曹阿婉不为所动。

“孩子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还得了这么一个病，如果我们不养，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一想到孩子的可怜身世，曹阿婉的心里更加不舍，“收养了她，就是我们母女之间的缘分，不能随便抛弃她。”

因为智力缺陷，施群英的心智始终停留在3岁左右的状态，常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或者情绪失控。“有时还会打我几下。”曹阿婉无奈地说，不少方面养女怎么教都教不会，自己也只能一次次地原谅她。

慢慢地，施群英到了上学的年龄。“刚开始我们也把她送到学校，但她完全跟不上课程。”曹阿婉说，夫妻俩也想让她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成长，但她一到课堂上就开始撕书折纸，无法正常在学校学习生活。无奈之下，夫妻俩只好把孩子带在身边照顾。可是两人还有工作，只好开启“两班倒”模式，一人白天工作晚上回家带孩子，一人白天照顾孩子晚上工作，夫妻俩牺牲了很多共处的时间。在养父母的耐心呵护下，施群英平安地长大了。

施群英20多岁时，身边同龄的姑娘都已结婚生子，邻居们也劝曹阿婉为她找个伴，但曹阿婉的丈夫不肯，说女儿这种状况，出嫁后会被婆家嫌弃、欺负。“宁肯自己苦一点养着她，也不能让她去别人家受欺负。”曹阿婉回忆道，因为丈夫反对，所以她也没有去张罗。

相依为命

12年前，曹阿婉的丈夫被查出得了癌症。曹阿婉一边要照顾生病的丈夫，一边还要给女儿准备一日三餐。刚开始住院的两三个月，曹阿婉每天在医院和家之间往返4趟，后来医生了解到她家中的情况后，主动帮他们多申请了一张陪护床，让曹阿婉把女儿接到医院里照顾，以减少奔波劳碌。

说来也让人觉得暖心，施群英尽管智力存在缺陷，但知道谁对她好。曹阿婉有事离开病房时，施群英会给躺在病床的养父把被子盖好。

丈夫离世后，曹阿婉独自照顾施群英，母女俩相依为命。

每当曹阿婉去买菜，就让女儿在楼下和邻居一起坐着等她回来；每到餐点，曹阿婉总会放好饭菜碗筷，把女儿拉到餐桌前用餐。住在鹤池苑小区20多年，施群英也早已熟悉了环境，有时候给她准备好零钱，她也能一个人去对面菜市场买点面条。

但去年11月底，生活又一次给了这母女俩重重一击。上午，曹阿婉从超市回来，看见施群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接着又突然摔倒。这可吓坏了曹阿婉，赶紧带她去了附近的卫生院。医生看后，劝曹阿婉赶紧把女儿送去大医院。本就年迈的曹阿婉，还要搀扶着腿脚无力的施群英，一路上走得异常辛苦。幸好遇到一位好心的出租车司机，把她们送到了医院。

经诊断，施群英患的是心血管疾病。由于病情来势汹汹，其间几次她被送到抢救室抢救。曹阿婉生怕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也离开她，守在抢救室门口不停地哭，恳求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

幸运的是，施群英被救回来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曹阿婉在一旁细心照顾女儿，给她喂饭喝药、洗脸擦身。1个月之后，施群英病愈出院。

“既然当初收养了她，就要好好照顾她。”曹阿婉说，希望自己的身体好一点，能活得久一点，“这样就能照顾她更久一点。”

今年7月，曹阿婉被评为绍兴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