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寸水库
水从新昌的钦寸水库流出,经长约58公里的管线汇入宁波桃源水厂。宁波这个昔日面临缺水窘境的城市,如今不仅拥有“大水缸”,还“喝”上了优质水。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2020年6月19日,随着一声指令,进水口闸门开启,钦寸水库的优质原水以每秒4.66立方米的流量涌入隧洞。那天起,宁波彻底告别了缺水的日子!”10月26日上午,站在水库大坝上,望着万顷碧波,浙江钦寸水库有限公司董事、代总经理蒲延峰内心依然激动。
好一汪“顺水人情”
一座雄伟大坝耸立在黄泽江上,被苍翠群山环抱的钦寸水库波澜不兴,澄澈透明。“宁波主城区四分之一的人都喝这里的水,我们一天要巡查好几轮,每个细小的环节都要查。”水库巡查员张志栋指了指桌上的值班记录簿,上面写着“坝前水位:95.06米;巡查结果:正常;记录时间:10月26日9点”。
“靠海的宁波会缺水,你可能不相信,但这是事实。”浙江钦寸水库有限公司办公室主任毛顶晖曾听老一辈说起,半个世纪前,宁波就曾经历“焦渴的一年”,“连续100多天没下雨,姚江断流、东钱湖底可走人”。
公开资料显示,宁波市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仅为浙江省平均水平的57%,不到全国平均水平的一半。“宁波太需要这个大水库了。”蒲延峰说,由新昌和宁波按51∶49的投资比例合作建设的钦寸水库,每天向宁波供应35万立方米左右优质原水,更可为宁波向海岛舟山供水创造条件。
“2010年开工建设,到2020年开闸放水,这10年,新昌举全县之力推进工程建设,新昌人民付出实在太多。”作为钦寸水库的建设者与见证者,宁波原水有限公司管道分公司负责人徐彬一说到这里,就百感交集。
“钦寸水库工程建设的主战场在新昌。”钦寸水库工程建设指挥部副总指挥吴军民举例,2015年,尚处于建设期的钦寸水库,就迎来挑战——接连遭受多轮强降水的袭击以及3个台风的影响。台风“灿鸿”“苏迪罗”来袭期间,钦寸水库工程坝前水位猛涨,一天抬升20多米,最高水位达到72米。“我们当时有句话——与汛期赛跑,与洪水比高,几百号人日夜用沙袋堆积临时坝体,五六十辆自卸车排着队作业,就是要把水拦在库区内。”吴军民说。
水库淹没了1万多亩土地,20多个行政村沉入水底。为了水库的建设,11362名村民离开了祖祖辈辈居住的家园,离开了魂牵梦萦的故土。“这是浙江省‘十二五’至‘十三五’期间,建设水库最大的一次人口迁徙。”新昌县副县长,钦寸水库运管中心党委书记、主任梁君说,其中6777人留在新昌本县异地安置,4585人拖家带口外迁宁波,“从当年出发去选址到安家落户,他们经历了从忐忑不安、将信将疑到尘埃落定的难忘经历。”
和移民一起搬迁的,还有承载着文化与历史的文物遗迹。“据调查,库区受到淹没影响的文物古迹有27处,比如,原胡卜村的胡大宗祠、飞黄木牌坊、俞家石台门等古建筑都被整体迁建到我们村或拆解收集。”新昌县沃洲镇大坪头村党支部书记胡小达说。
大坪头村
好一个“水到渠成”
不只宁波需要钦寸水库,对于新昌而言,它同样不可或缺。
新昌地处浙东盆地,多山地丘陵,因纵坡大、沟壑多等,这里易产生局部暴雨山洪。
1988年的洪水,很多新昌人记忆犹新。当时,在特大暴雨袭击下,新昌毫无招架之力。信息显示,这次洪水,新昌黄泽江沿岸2个乡镇13个村进水受冲淹;房屋倒塌、农田受淹、沿江堤防被冲毁;水利工程损失严重,造成直接经济损失5000多万元。“当时黄泽江两岸几乎有一半村庄的房屋被洪水冲毁,有的地方积水达两三米深,漫过了整整一层楼。”吴军民回忆说。
“防洪效果非常明显。”新昌县羽林街道党工委委员卢金金告诉记者,以前暴雨袭击时,黄泽江的水好几次灌进两岸的村庄,水库建成后,这种情况就没再出现。“2019年台风‘利奇马’来袭时,水库削峰减洪率达63.5%,大大减轻了黄泽江下游河道行洪压力。”在泄洪闸启闭机房内,吴军民指着5台启闭机说,“闸门一关,水就被拦蓄在库区内。这样一来,黄泽江两岸以及嵊州、上虞等区(市、县)34.1万人、19万亩耕地就安全了。”
距离水库约500米的“叠石坝”,成了网红打卡地。“水从堰顶一级一级流下,像瀑布一样,很多人来这里游玩。”新昌县羽林街道枫家潭村村民舒云连说,街道在景点周边建了小木屋等配套设施,村民们纷纷来这里摆摊,“游客多的节假日,生意好的农户一天能进账好几千元。”
7年前,为了支持水库建设,新昌县原新林乡查林村村民蕫汝达一家离开了世代扎根的家乡。妻子叶金娥随他定居在宁波鄞州区横街镇桃源村,成为了新宁波人。记者找到他家时,他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妻子在一旁晒宁波邻居送的蔬菜。“早住习惯了。我们和这里的村民享受同等待遇,村里的股份我们也有,两个人每年能分到2000多元。”蕫汝达说,新昌老家地理位置差,交通不便,老房子是只占地60多平方米的二层结构,现在住的是三层小洋楼。“大儿子选择留在新昌,我和老伴经常坐公交回去,两头跑也很方便。”叶金娥说。
“这里面的水就是从钦寸水库输送过来的。”宁波桃源水厂工作人员胡星怡指着面前的大型过滤池说,该水厂就是有了钦寸水库才建的,“我们的超滤膜比较先进,以前宁波缺水,用不上,钦寸水库的水特别干净,只需按一般工艺处理就能饮用。”
“你家的自来水就是钦寸水库来的。”在叶金娥家采访时,记者告知这一信息,她听了十分高兴,转身跑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原来我们已喝上家乡水了。”
“走基层、强四力”·记者手记
心中的“问号”
理论上讲,我的老家在钦寸水库边,距离上看,离库区还有不小的路程。当年,离我们村几公里外的村庄,也在移民之列。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我们村是个例外。我记得,村民也出现了不小的思想波动:有的想搭移民“顺风车”,有的担心“被移民”,不愿背井离乡。
周边的村都没了,通往县城的路也毁了,我们村的人如何出行?这是当时讨论比较多的话题。后来,我回了趟老家,和村民聊起这个话题。村民告诉我,政府专为我们村修的盘山公路早就开通了,这条路通向大坪头村,通向县城。
从村民的口中,我也得知了邻村一些移民的现状,他们在第二故乡生活得很好。我想很多人尤其是宁波人,肯定会“饮水思源”,常念移民之好。
听了这么多,见了这么多,这一刻,萦绕在我脑海的“问号”彻底消失。
好故事
多年磨一“管”
现为宁波原水有限公司管道分公司负责人的徐彬记得很清楚——2008年12月,当年还只有25岁的他,成为宁波派来参与钦寸水库建设的首批人员之一。“当时工程还没动工,我作为宁波方面的业主代表去做一些前期工作。”他说。
“参与水库建设的这些年,正好也是我经历了结婚、生子等人生大事的时候。”徐彬说,“可以这么说,我把青春献给了水库建设。”
有一件事,至今仍在徐彬所在单位流传。“2011年10月4日,老婆羊水破了,去医院生产,我没能赶回。”徐彬说,那时刚好是水库全面建设高峰期,他是钦寸水库到宁波段的隧洞工程组长,“隧洞马上就要贯通,任务紧,实在脱不开身。”
“中间离开过一段时间,2014年10月,我又回到了工地。”徐彬说,宁波方面派他负责隧洞宁波段工程的建设,从那时起到现在,他全程参与宁波市水库群联网联调(西线)工程。“今年38岁,算起来,差不多有10年时间在建水库。”他说,至今,宁波派出人员已轮换好几拨,随着两地协作的加强,后续还将有更多宁波人投入水库管理工作。
于徐彬而言,最激动的一刻,莫过于开闸进水时。“我记得是2020年6月19日中午时分,桃源水厂阀门开启,汩汩清水从管道中涌出,这个画面怕是要一辈子刻在脑子里了。”他说。
作者:全媒体记者 单滨新 何瑛儿 俞帅锋 陈乙炳 文 黄霄 摄 编辑:黄靖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