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绍兴越城区学士坊传统民居区微改造方案的总平面示意图、效果图一并在网上公示。据了解，改造项目范围东至保佑桥小区，南至学士街，西至街井头，北至唐皇街，总用地面积约1.24万公顷，总建筑面积约1.09万平方米。在人们对这片区域的未来感到好奇之时，学士坊区域背后的历史故事也再次引起大家的关注。

学士街前现存一处牌坊。

小巷出了16位知名艺人

学士坊区域的核心是东西向的两条横街，即唐皇街、学士街。它们与曾经的永福街，并称为“三埭街”。三埭街曾是古城内著名的“棚户区”。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群体——堕民。堕民又称“怯邻户”，在绍兴亦称“丐户”或“乐户”，数百年来被视为社会底层群体。不仅被排除于士农工商的“四民”之外，遭受歧视，还不许与一般平民通婚，亦不许参加科举。

关于堕民的起源，主流说法是，南宋时期，因赵宋王朝无法控制中原地区，故将俘获的叛军遣送临安（今杭州）以东之后方，史称堕民“远徙浙东”。迁至绍兴城内的堕民，原住蕺山脚、昌安附近寨下，后移居三埭街。据统计，20世纪40年代三埭街有堕民3000余人。

堕民多任婚丧喜庆杂役等事，还有很大一部分以唱戏为生。他们所演多为“绍兴大班戏”（后称“绍剧”）。“学士街60、70号，就是‘绍剧之王’汪筱奎的旧居。他率领的新民绍剧团，长期在上海演出。这里的很多唱戏者，曾经都是汪筱奎的徒弟。靠传帮带式的教学，你带我，我带你，这项技能也在巷子里传开了。”年近八旬的陈妙锦，自6岁起就随父母来到学士坊居住，对这片区域的角角落落都了如指掌。

旧时唱戏的堕民多去乡下演出。除了舞台演出，早期还有一种“坐唱班”的形式，一班六七人，一般应邀去主家坐堂清唱，多应用于红白喜事。“谁有演出衣服，谁就是班长。一有活了，班长就到巷子里去拉人。坐唱班人数少，组织起来也更灵活、更方便。”陈妙锦回忆，20世纪30年代前后，三埭街就有20多班坐唱班，如“荣华堂”“余庆堂”“全福堂”等，都是当时城里有名的。

20世纪20年代是绍剧最兴盛的时期，据统计，当时演员中堕民就占了20%，从名角到杂差都有不少。“从学士坊牌坊处进，左首的第一幢屋子就是筱昌顺曾经的住所。在绍剧团表演的第一部《三打白骨精》里，筱昌顺就出演了唐僧，经典的荧屏形象让人历历在目。”陈妙锦说。根据后期调查，学士坊区域诞生了薛顺海、周六五（筱柏龄）、周胡宝、赖阿乜、陈六八、陈四八、张麒麟（小筱凤彩）、章艳秋、薛关林等16位知名艺人，演艺成就辉煌。

“每个唱戏的人都有自己的拿手戏，其中不少人都留有自己的戏照，对他们来说，这些戏照是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和回忆。可惜，随着世事变迁，大部分都丢失或销毁了，只有极少为后代所保存。”陈妙锦略带惋惜地说，虽然演艺事业颇丰，但在旧时国人眼中，堕民的低贱地位并没有改变，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堕民才得以真正翻身，政治地位、经济收入、文化素养和民风习俗都发生了根本变化。“现在，唱戏的一批老人基本都去世了。后代有些把屋子卖了或出租，有些去别的城市生活。像我这样一辈子还住在这儿的不多了。”陈妙锦慨叹。

遗留古井，传说是刘伯温挖的

除了文化记忆，学士坊整体格局也随着时代变迁发生了不小的变动。记者在现场看到，学士街的西首端如今只剩不到10户平屋，其余平屋因20世纪80年代末建造现代大厦而被拆除。唐皇街南首留有部分平屋，仍沿用唐皇街的老式门牌。唐皇街北首和原永福街地块，已建成唐皇苑住宅区，一楼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区域内历史上的九处宗教建筑明贞（真）观、前庙、静修庵、玄壇殿、老郎殿、五显阁等，也早已消失。

根据调查，目前学士坊留存的古迹有一处古池塘、一处牌坊、三处保存较好的院门院墙、六处古井、八处大树。在唐皇街29号的平屋中，记者看到了保留完好的原始房屋格局。房屋呈纵深向，又窄又长，笔直地连通了学士街与唐皇街。中部的天井处，立着一口沧桑的古井，石头材质，外径和一个脸盆差不多大。“这口井，我们现在还每天在打水用。”住户阿姨说，这样的井，以前这片区域的人家都有。有些是一户一井，有的是两户共用一井。时间长了，大多数井都拆了、埋了。

东侧“街井头”路面上存留一口古井。

有趣的是，记者还在区域东侧街井头的路面上发现一处遗存的古井。“这口井是公用的，所以没人擅自拆除，但因水质问题，已经没法再用了。”一旁的住户告诉记者，这些古井据传是朱元璋命令刘伯温挖掘的，为的是以风水之理稳固统治。除了住户家内的天井、厨房，还在几处庵堂、庙宇、街面上掘井，这也是“街井头”的成名之源。

微改造，要面子也要里子

记者从府山街道相关部门了解到，学士坊的此次“绣花式”微改造，主要以“民生优先 保护传承 探索创新”为原则，旨在恢复传统民居区建筑风貌肌理，实现百姓居住有效提升，以及社区生活与历史文化传承“社景合一”。“改造内容包括建筑、结构、修缮、道路、绿化、管廊、消防等，进一步完善传统居民的基础设施配套。最终敲定的改造方案还未公示。”工作人员说。

“外表和里子都要，这样学士坊区域才能真正获得新生。”本地文史专家马云庆说，如今的学士坊从硬件看还有诸多缺陷。比如，房屋质量不高，多为危房、破旧房。中部区域因20世纪八九十年代建造市衬衫厂、劳动路小学等变动过大，导致剩余房屋布局零零散散，不成体系。路段狭窄，尤其唐皇街路南侧店铺还占道经营，通车困难。电线还是老式，安全隐患大，而且平屋之间相连，一旦起火，很容易波及好几户人家。“居民的拆迁、改造意愿也很强烈，要提升居民的幸福感，硬件必须抓起来。”马云庆表示。

堕民文化，值得深入挖掘

另一面，以文商旅融合的思路做好历史文化资源的挖掘利用，提升软件也十分关键。“学士坊本身自带历史文化，如果将堕民文化梳理好、讲深、讲透，一定能打造出一个文化新地标。以现在学士街上的绍兴技师学院老年大学为例，以前是学士街小学，最早是公立的同仁学堂。学堂专门招收堕民子女，教一些工艺活，可以说是绍兴职业教育的起源地。可以将故事挖掘出来，吸引大家参观。还有许多知名绍剧演员的旧址，也可以挂牌作简介，让大家看到。”马云庆分析，再结合学士坊周边的周恩来故居、贺秘监祠、书圣故里、阳明故里等景点，以景点矩阵为基础，打造既古色古香、富有文化气，又有游逛趣味、富有烟火气的古城文旅片区，能达成“1+1>2”的人气提升效果。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