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学校里学会手艺

陈丽兰一家是村里有名的贫困户，母亲也是智力残疾，家里只有父亲陈朱福一个劳动力。除了要打工赚钱，陈朱福还得操持家务，做饭、洗衣、打扫，天天忙碌不停。

女儿识字和计算能力差，学了很久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10以内的加减法也算不明白。可是，女儿智力再不行，也是父亲一生的牵挂，陈朱福做梦都希望女儿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读书、工作。就近入学难，无奈之下，他把女儿送到了10多公里外的一所特殊教育学校读书。这所学校叫柯桥区育才学校，建成于2011年5月，是一所专为6至15周岁中、重度发育残障孩童提供特殊教育的学校。当时，陈丽兰正好符合入学年龄。

让陈朱福惊喜的是，女儿在学校里不仅没被歧视，还被吸纳进了大拇指社团，与其他孩子一道学习刻纸技艺。“陈丽兰性格安静内向，学刻纸时很投入，没有厌倦的表现，好像很喜欢做这件事。”校长唐茂盛回忆起这位已毕业多年的学生时，依然印象深刻。　　

“陈丽兰很认真、很有耐心，别的孩子几分钟都坐不住，可她只要一拿到刻刀，就立刻专注起来。”受学校邀请为孩子们上课的柯桥民间剪纸艺人陈长根回忆，一开始，他让孩子们先刻圆形、方形等简单的几何图形练练手，陈丽兰很快就上手了，而且线条流畅、形状完整。第二堂课，他就让她刻卡通小动物。这样上了几堂课，陈丽兰就顺利地刻出了一套卡通版十二生肖。

“这样的学习天赋，在特殊儿童中已经非常出色了。”当年的班主任周榆宇说，她将这套十二生肖塑封后展示在学校宣传架上，学校老师和志愿者们看到后都赞不绝口。每当这样的时刻，陈丽兰便会笑得格外开心。

毕业那年，陈丽兰“闭关”了两三个月，每天从白天刻到黑夜。由于长时间握刻刀，她的右手食指、小拇指处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我们看着很心疼，给她的刻刀笔杆包了一圈软布，但她的手上还是磨出了水泡。”周榆宇说。

“出关”后，陈丽兰完成了一套经典作品《水浒传108将》，108位梁山好汉人物跃然纸上，每个细节乃至衣服的褶皱都清晰可见。陈长根看到后不停地夸奖：“这套作品图案精美、造型多变，每个人物都需要刻上千刀。只要一刀不慎，就要全部推倒重来。她能完成得这么好，真的很不容易。”

　爱心人士为她撑起伞

女儿学会手艺，陈朱福自然高兴。可是，毕业后怎么办？刻纸能带来工作和收益吗？他忧心忡忡，“我不甘心她只能像育才学校大部分毕业生一样，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

2016年，女儿顺利毕业了。可就在这一年，意外再次降临。陈朱福生了一场大病，不能再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唯一的顶梁柱也倒下了，让本已风雨飘摇的家庭雪上加霜。

柯桥公益组织“爱心娘子军”的志愿者虞调娟与陈丽兰一家相识已有4年，她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到陈丽兰家时见到的贫寒场景：两间低矮的平房又破又旧，院子里养着的鸡和鸭到处跑，房间里堆满了捡回来的塑料瓶、废纸板等，几乎无处落脚。

“第一眼看到陈丽兰，我就决定，一定要帮助这个小姑娘。”“爱心娘子军”会长施菊英说。那时，“爱心娘子军”刚刚筹备，施菊英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约好一起做公益，从陈长根处得知陈丽兰的情况后，立即与好友赶到九板桥村看望陈丽兰。

“刻纸作为剪纸的一种，是个精细活，对力道、技巧要求很高。我们很多健全人尚且做不好，她竟然能独立完成这么多幅作品，而且作品形象生动，这简直是个奇迹。”施菊英对陈丽兰赞不绝口，还成了她的“粉丝”。

那年腊八节，“爱心娘子军”和陈长根一起帮陈丽兰组织了一场义卖，陈丽兰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刻画精致的福字、招财进宝、金鸡报春等寓意吉祥的刻纸很受市民欢迎，当天，共卖出了160多幅作品，总计收入7000多元。

此后，每年腊八节的爱心义卖便成了惯例。“4年下来，爱心义卖总共筹集了2万多元，我们用这些钱加上‘爱心娘子军’的捐款，成立了一个陈丽兰专项基金。除了对她家进行日常捐助外，还以每月500元工资的形式发放给陈丽兰，让她每月都有收入，鼓励她坚持下去。”施菊英说。

政府帮扶开设工作室

爱心人士的关心帮助，如雪中送炭，帮陈朱福减轻了生活压力，也让他重燃对生活的希望。

2016年下半年，在政府的帮扶下，陈丽兰家两间小平房得到了修缮，还获批在院子中搭建了一间刻纸工作室，给陈丽兰提供了一个安静、独立的工作环境。“爱心娘子军”志愿者帮他们申请了低保待遇和残疾人补助。

经过几年调养，陈朱福的病情现已稳定下来。记者到他们家时，只见他神态舒缓，满脸笑容，陈丽兰也精神奕奕，收拾得干净整洁。“丽兰这两年胖了好几斤，人也越来越活泼了，以前见到陌生人总是低着头不肯交流，现在还会在微信上跟志愿者阿姨们聊天呢。”陈朱福说。

最让陈朱福开心的是，女儿的刻纸手艺在当地已小有名气。“这几年，漓渚镇举办兰花节之类大型活动，都会拿着她的作品去作非遗展示。我作为父亲，真的非常骄傲，我们家丽兰再也不是一个没用的人了。”说这话时，陈朱福忍不住红了眼眶。

今年，陈丽兰的工作室搬到了村里正在建设的一条商贸古道上。虞调娟告诉记者，去年九板桥村启动3A级景区村建设，规划修复村里原有的商贸古道，发展乡村旅游。她们积极与漓渚镇政府、九板桥村委会对接，大家一起帮陈丽兰在古道上开设了一间工作室，一方面展示她的作品，一方面也对外售卖。

秋日午后，陈丽兰坐在工作室，右手紧紧握住一支圆珠笔大小的刻刀，沿着模板纸上的线条用力划刻。每下一刀，陈丽兰的手都会因过度用力而颤抖。刻纸很费力气，每次刻完2个小时，她就得休息，按摩一下右手。

“我每天都督促她练习，上午、下午各2小时。如今开了工作室，作品一定要拿得出手。”看着女儿专注的神情，陈朱福脸上满是幸福的憧憬。

　全面小康路上

　　一个都不能少

“这套十二生肖刻得好！你看这猴子，活灵活现的。”上周末，柯桥区漓渚镇九板桥村游客络绎不绝，两名游客被一家店内的刻纸作品吸引，忍不住走进来细看。

“这些都是我女儿刻的。”陈朱福指着一旁害羞腼腆的陈丽兰向游客介绍，语气中难掩骄傲。十二生肖、梁山好汉、金鸡报春以及花中君子兰花，等等，陈列在店里的30多幅刻纸作品，生动传神，栩栩如生。

大概被夸得不好意思了，陈丽兰躲到了父亲身后。今年22岁的她，有先天性智力障碍，认知能力相当于学前儿童水平。近年来，在各方帮助下，陈丽兰不仅学会了刻纸这门手艺，还开起了工作室，让原本贫困的家庭看到了希望。

图为中国春兰节上展示的陈丽兰刻纸作品。为更好地展示，退休教师柴水炎帮她题了字，装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