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梳理完历史脉络后,钱入深将重点转向讲座的核心——那些源自吴越争霸的成语,如何成为解码古越文化的“活化石”。他选取了几个成语,进行了生动的解读。
卧薪尝胆
“提到吴越争霸,‘卧薪尝胆’是绕不开的成语,但很多人不知道,‘卧薪’与‘尝胆’最初并非同时出现。”钱入深以文献截图为证说道,“司马迁在《史记·越王勾践世家》中只记载了勾践‘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并无‘卧薪’之说。直到北宋苏轼在《拟孙权答曹操书》中写下‘仆受遣以来,卧薪尝胆’,这个成语才完整成型。”
但比成语本身更动人的,是其背后的“胆剑精神”。这种精神不仅塑造了越国的崛起,更成为绍兴的城市灵魂——如今,蕺山、塔山、府山等地仍是绍兴人登高追思先贤的去处,“府山春晓”的景致中,藏着对“忍辱负重、发愤图强”的精神传承。
涛江雪浪
“如果说‘卧薪尝胆’讲的是‘崛起’,那‘涛江雪浪’讲的就是‘遗憾’——是吴国忠臣伍子胥的遗憾,也是吴越争霸中最悲壮的一笔。”钱入深解释道,“涛江雪浪”出自南宋诗人范成大《题夫差庙》中的“千龄只有忠臣恨,化作涛江雪浪堆”,而这句诗的灵感,源自《吴越春秋》中伍子胥的悲剧结局。
“夫差晚年沉迷享乐,伍子胥多次劝谏却被赐死,死后头颅被挂在城楼,身体被沉江。”钱入深说,“在民间传说中,伍子胥的怨气化作了钱塘江的怒潮,‘随流扬波,依潮来往,荡激崩岸’,因此钱塘江潮水被称为‘伍潮’‘怒潮’,他也被尊为‘潮神’。后来,被勾践赐死的文种,传说与伍子胥一同化作潮水,前浪为伍子胥,后浪为文种,两人‘背着对方日夜在江河上遨游’,这才有了《水经注》中‘连天雪浪’的描写。”
但这个悲壮的传说,并未停留在“悲情”层面,而是逐渐融入了江南的民俗与精神。钱入深指出,钱塘江潮因此衍生出丰富的文化活动:农历八月十八的“观潮”习俗,吸引着无数游客;“潮神祭祀”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寄托着民众“祈福纳祥”的愿望。而更具生命力的是,“涛江雪浪”所代表的“奔竞不息”,如今已演变为“勇立潮头”的浙江精神。“从‘忠臣之恨’到‘时代精神’,钱塘江的潮水不仅见证了历史,更推动着文化的演进。”钱入深感慨道。
舟车楫马
“前面两个成语,讲的是战争与权谋,而‘舟车楫马’,讲的是地理环境与百姓生活。”钱入深话锋一转,将听众的视线从“金戈铁马”拉回“小桥流水”。他引用《越绝书》中的记载:“夫越性脆而愚,水行而山处,以船为车,以楫为马,往若飘风,去则难从。”这句话看似是对越人习性的描述,实则精准概括了绍兴“多山多水”的地理特征。
“‘以船为车,以楫为马’,不是夸张,而是当时越人的日常。”钱入深说,直到近代,乌篷船仍是绍兴人主要的出行工具,就连西湖边的优秀船夫,也多是擅长“手脚并用划船”的绍兴人。这种与水共生的环境,孕育了独特的水乡习俗:祭祀大禹,是对“治水安邦”的敬畏;“水乡乌篷婚”,盛装的新人乘着乌篷船迎亲,锣鼓声与水声交织,成为最鲜活的民俗画卷;而“水乡社戏”则让戏台搭在水边,观众坐在船上看戏,形成“戏在水中演,人在画中游”的独特场景。
钱入深认为,“舟车楫马”背后,是越人“因地制宜”的生存智慧,也是古越文化“柔中带刚”的体现——“水行山处”的环境,既造就了乌篷船的温婉,也培养了越人“锐兵任死”的坚韧。“如今,乌篷船成了绍兴的文化符号,‘舟车楫马’的记忆,藏在每一条河道、每一艘乌篷船里,提醒着我们,古越文化不仅是金戈铁马,更是烟火人间。”
在讲座尾声,钱入深总结道:“吴越争霸的硝烟早已散去,但这些成语典故,就像一把把钥匙,让我们能打开古越文化的大门。这些故事不仅是绍兴的文化名片,更是我们每个人都能汲取力量的精神源泉。读懂了这些成语,也就读懂了古越文明最核心的密码。”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
作者: 编辑:谢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