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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场海上日出

作者：言烬

前不久，我去海边小住，下榻的民宿正对着大海，推门便是万顷碧波。在与友人夜话时，我们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为何不共赴一场海上日出呢？

翌日，5点25分，天色未亮，我与友人已在阳台等候。此时晨风微凉，四下里寂然无声，唯有潮水拍岸，哗哗地响，又退去，如是往复，不知疲倦。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扑面而来，使人霎时清醒了不少。

此时我看到，海边立着三五人影，想必也是来看日出的。人们彼此不交一语，颇有默契地保持着距离，各据一方沙石，仿佛怕惊扰了这天地将醒未醒时的安宁。我们也在阳台坐下，静待东方之既白。

太阳来得十分准时。只见海天相接处先是浮起一片鱼肚白，继而渗出一抹淡红，那红渐渐洇开，染透了云絮，又映在海面上，被波浪揉碎成万千金鳞。此时方知“半江瑟瑟半江红”之妙，古人诚不我欺。

忽然，海平线上跃出一弧金边，缓缓上升，不疾不徐。先前那点红霞如同被点燃的火焰，奔涌着晕染开来，奋力刺破晨雾，一寸寸向上蔓延。待到太阳全然跃出水面时，我竟不觉得耀眼，只是觉得它温润圆满的一轮，浮在苍茫海面之上，温暖又亲切，与远处的三两渔船相映，此情此景分外动人。

说来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期待日出，却是我头一遭真正看到日出，前两回它都藏在厚厚的云层后，只留给我天边一抹渐亮的怅然。而这一次，破晓时分，我与海共醒，可以说是一份独一无二的记忆。

我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拍下这景象，却发现镜头中的日出终究比不得亲眼所见之万一。于是收起手机，专心用眼睛去盛装这美景。想来如今人们常在方寸屏幕中看世界，反倒错过了直接面对天地大美的机会，岂非舍本逐末？

太阳升高了，金色渐转为白炽，观日出的人们也陆续散去，各有各的行程要奔赴。我坐在阳台上，看海浪继续着它的来去。潮声入耳，忽然觉得感慨，面对这浩渺无垠的碧波，这每日如约而至的旭日，个人的忧欢得失都显得渺小起来。然而渺小并非无意义，正如浪花一朵虽顷刻便逝，亦曾在这永恒的海洋中闪烁过自己的微光。

日出看完了，我要起身准备告别此地，身后，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光芒洒满海面，照着我，也照着每一个行走在这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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