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教室窗棂时,那个消息像一滴墨汁坠入清泉。我站在办公室的绿萝旁,听见班主任说:“第一周的值周总结由你来做。”玻璃窗上映出的我的影子突然晃了晃,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喉间泛起的苦涩比吞了青柿子还难受。
走廊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明明开学前还帮小彤修改过演讲稿,怎么转眼主角就成了自己?记忆突然闪回上学期“国旗下讲话”的场景——六年级的学姐在话筒前语无伦次,台下此起彼伏的窃笑像针尖扎在脊背上。我攥紧书包带的手沁出薄汗,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僵在司令台上的模样。
周末的书房成了秘密训练场。台灯在稿纸上圈出鹅黄的光晕,我对着穿衣镜练习第27遍微笑。父母坐在床沿当观众,妈妈手机上的微信提示音偶尔与我的颤音相撞。“这里要抬头挺胸。”爸爸忽然出声,惊得我碰翻了水杯,稿纸上洇开的水渍像朵慌张的墨梅。
周一的晨风裹着桂花香,司令台的大理石台阶仿佛冷得刺骨。当话筒将我的呼吸声无限放大时,手中的稿纸突然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前排少先队大队辅导员的眼镜泛着白光,后排同学的衣领在视线里模糊成晃动的色块。指尖的薄纸倏然挣脱桎梏,像只断线风筝掠过红色跑道。
那一刻,血液在耳际轰鸣如潮。但当我望见班主任在人群里竖起的大拇指,某个沉睡的开关忽然启动。松开紧咬的下唇,任由那些反复打磨的句子从记忆深处涌出,在晨光里舒展成翅膀。原来真正飞翔时,根本不需要攥着稿纸当救命稻草。
放学时又经过那盆绿萝,蜷曲的嫩叶正在舒展。我把掌心贴在胸口,那里跳动着的不再是惊慌的小鹿,而是破茧的蝶。
(诸暨市西湖小学601班 黄楠 指导老师 冯媛)
(内容来源:树人导报)
作者: 编辑:邹俊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