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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鸟记

作者：夏记

隔壁楼的陈爷爷，养了一屋子的鸟。

那是一间特意腾出的朝南小屋，数面玻璃窗通透明亮，二十多只鸟安家其中。虎皮鹦鹉、白玉文鸟……竹笼错落，鸣声起伏。陈爷爷常倚在窗边的摇椅上，听着鸟鸣看报纸，花白的头发在阳光里泛着淡淡的银光。那是一幅静好的画，鸟语如歌，岁月仿佛也慢了下来。

直到一天午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开门一看，是陈爷爷。他手里拎着一只空竹笼，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焦急。“我家小绿飞出来了。”他说，“是只鹦鹉，蓝绿色的，你看见了吗？”

我请他进屋，一同在阳台上细细寻找。晾衣架下、花盆后、空调外机旁，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却依旧不见那一抹蓝绿色的身影。“刚才还站在窗台上的……”陈爷爷喃喃低语起来：“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寻找数次无果，最终只能作罢。

第二天在小区里重逢，他正提着鸟食往回走。我问起小绿，陈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没回来。养了三年了，这是第一次飞走。”老人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也像是不愿承认某种失去。

就在这时，鸟房里传来阵阵清亮的鸣叫，陈爷爷推了推眼镜，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它们这是催我回去添食呢。”

黄昏的光，斜斜地漫进鸟房，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他依次给每一个食槽加粮、换水，动作轻柔而熟练。鸟儿们纷纷凑近笼边，亲昵地啄着他的手指，它们还在他身边。

夜深了，鸟房的灯还亮着。陈爷爷正为每一个笼子罩上深色的布罩，这是他每日最后的功课。罩布落下，里面传来细微的窸窣声，鸟儿也与他共道一声晚安。

日复一日，光阴在鸟鸣声中静静流淌。每次经过，总能看到老人在鸟房中忙碌的身影。但不知从何时起，那扇向阳的玻璃窗户，开始虚掩起一道缝。

可是，有些鸟终究要飞向天空，就像有些人注定要去往远方。而守候的人，依然守在原地，用一日日的习惯与挂念，编织成一座无形的巢。

那些被精心呵护的生命，何尝不是在温柔地照料着老人的晚年。他空了，也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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