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而真挚的祖孙亲情

朱水军

8月1日至3曰，第22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全国总决赛的颁奖典礼在江苏盐城举办，这里是当代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北京大学教授曹文轩的家乡。报到那天，每位获奖的选手收到两本书，一本是曹文轩的《草房子》，这本我已经读过；一本是叶小沫的《我的爷爷叶圣陶》。但两本书只送学生，我好生失落，所幸后来要到了一本《我的爷爷叶圣陶》。

《我的爷爷叶圣陶》分为“爷爷叶圣陶”“爷爷教我做人”“为了纪念”“做一颗铺路石子”四个部分。用作者叶小沫的话来说：“第一部分是我所了解的一些关于爷爷的事，从不同侧面记述爷爷的生平事迹；第二部分是爷爷和我的故事，记述爷爷教导我做人做事的若干小故事；第三部分是近年来我为一些关于爷爷的书所写的序和跋；第四部分是我参加各种纪念爷爷的活动时的发言。”在我看来，前两部分是写人叙事，抒发的是朴实而真挚的祖孙亲情；后两部分是评论介绍，彰显的是当今时代中爷爷的社会意义和价值。

无论是爷爷的事，还是爷爷和我的事；无论是为爷爷的书写的序和跋，还是为各种纪念爷爷的活动发表的讲话，孙女叶小沫眼中的爷爷叶圣陶，既是位“充满爱、责任与担当的爷爷”，更是位“在任何情况下，对人世总抱着希望，绝不厌世；对自己的工作总感到不满意，永不厌倦的爷爷”。这样的爷爷，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爷爷”。

“了不起的爷爷”首先是一位“好儿子”，他对母亲的爱与孝顺，令人动容。“二十多岁的时候，他（爷爷）的父亲过世，他一个挑起了养家的重任，从此，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把母亲带在身边。”“我不止一次看到爷爷戴着老花镜，坐在小板凳上给老太太剪脚指甲，那情景至今都历历在目。”其次是一位“好丈夫”，他对奶奶挚爱情深。“爷爷和奶奶都说自己是‘半个’人，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我’。他们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真诚、美好和善良，相互携手并肩。”还是一位“好父亲”，对子女既宽容有爱又严格有度。“爷爷说他希望儿子的身体比他强壮，有明澈的心灵……爷爷非常注意对孩子良好行为习惯的培养，对真诚善良心灵的培养。”当然，在孙女叶小沫的心中，爷爷更是一位“好爷爷”。他在培养叶小沫从小“养成好习惯”方面，不厌其烦、细致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训练我”：关门、放椅子、写信、抄写稿子、寄样书样报稿费……这些生活中的日常小事，作者在书中也不厌其烦地加以叙述。文字的厚度见出情感的深度，读来自然真切又不失意韵，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在书中，叶小沫还首次公开了她和爷爷之间的18封私人信件，这是属于祖孙二人的“秘密故事”。那是20世纪60年代，叶小沫带着满腔热情奔赴黑龙江依兰农场，在北大荒下田种地，喂猪放羊，过了四年艰苦又充实的知青生活。期间，叶圣陶常常从北京写信给她，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个祖父对孙女的深切惦念和关爱。18封信里，每每在回复孙女的困惑或者向孙女提出建议时，爷爷叶圣陶总会加上一句“你说对不对？”“你说这样做可以吗？”祖孙之间的民主平等、真诚友爱、理解尊重……，既温暖又温馨。几十年过去，每每重温这些信，爷爷慈爱的声音犹在耳边，温暖的话语还在荡漾。“我很幸运生长在这样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里，也庆幸自己有一个无拘无束的快乐童年。”在她看来，爷爷一直实践着那些看上去简单而朴实的做人道理，这让叶小沫终生难忘，也终身受益。

“你有一位了不起的爷爷，应该好好学习他的作品，记录他的生活。”爷爷在世的时候，面对周边人的友情提醒，叶小沫很少在意。“对这个每天都在被‘爷爷，爷爷’叫着的人，我知之甚少，很少读他的书，也不太了解他做的事儿。”直到爷爷去世，叶小沫从父亲叶至善不遗余力地用一生精力整理爷爷的作品，记录爷爷的一生，供后人研究、学习和传承的事上，才认识到自己也应担负起这样的责任和义务。于是在父亲去世之后，她也开始像父亲一样整理、记录爷爷的作品，做得认真而投入，且义无反顾、持之以恒。“决心在有生之年一直做下去……笨拙真诚的我，就像燕子衔泥做窝那样，一天天地做着努力。”她将自己看到、想到以及经历过的往事，一点点积累起来，于是有了这本《我的爷爷叶圣陶》。“这本书虽然语不惊人，却承载了我对爷爷的敬和爱。”这是叶小沫最朴实的自我评价，一如爷爷叶圣陶。

值得一提的是，叶小沫说自己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与爷爷一起生活了四十年。爷爷的为人处世对她们的影响很大。以前不以为意，现在回过头去，“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在我脑海里回转，亲切又温暖”。写作此书，她说既是一份责任，也是一种义务。言谈中她还向我们强调，书中寄寓着她的三个愿望，一是纪念爷爷：“多年来我就有一个愿望，把我写爷爷的文字集结成一本书，作为纪念送给爷爷，表达我对他老人家的爱和思念。”二是宣传爷爷：“希望把我们知道的爷爷介绍给大家，让更多的人能了解他，希望他的事迹能感动大家，愿意向他学习，借此把他的思想发扬光大。”三是感谢朋友：“同时也作为礼物，送给那些一直关心我和支持我的朋友。”

作者系绍兴市第一中学副校长

拥抱为理想而求索的人生

边建松

一长排的书脊里，我轻松看到了《选调生》这本书。拿到手，我首先感觉是厚重，毕竟是500多页的长篇。当今精准切入现实痛点、难点的虚构作品不多，好多是打着现实主义旗号下的虚假作品。五天后我看完这部44万的小说，感到选对了——这是近年来直面现实、值得一读的好小说。

选调生，就是从应届大学生毕业生里提前招聘的政府基层公务员。这些高学历大学生往往具有愿意从基层做起的决心，在实践中充分运用专业知识来解决社会现实难题，有想做事之心，有能做事之力。我一直以为选调生是近年出现的新事物，一搜索却发现，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了，不过新世纪开始后就日渐成熟。我们生活中就遇到过很多选调生，有的还走上了领导岗位。

我是在这个背景下开始阅读这本书的。因为小说叙述者是“我”（丁晨辉），让我在阅读过程中一直认为是作者刘旭峰的“自传”。小说七十七节，连贯叙述了“我”作为一名选调生，围绕着一个个鲜活的基层人物，通过解决具体的一桩桩矛盾，面对生活和事业，从一开始的充满憧憬，到失落迷惘，再到自我调整，再到积极进取，从而塑造了新时代选调生的形象——走出一条为理想而努力求索的人生之路。这和当今那些躺平啊、饭圈啊等充满消极思想的精神状态，是多么不同啊。

小说写了1999年到2002年三年之间的事情。选择这样的时间点，并不仅仅暗示世纪之交，其实更是暗示我们国家进入了社会转型期，基层会遇到更多的矛盾，于是展示了一个利于小说铺开的大背景。果然，丁晨辉进入古城镇政府以后，先是党政办公室，他自问：“一旦开始上班了，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呢？”然后对一成不变的生活感到厌倦，他自问：“工作难道是这样的吗？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于是想去大城市谋生，结果一个月还是没有找到好工作，又返回基层决心去包村。这一转变也是符合很多人特定时期的真实内心的。

小说具体写了征税、抗洪、夏粮收购、焚烧秸秆、绿化、信访、选举等几件代表性基层事件。里面出现了很多矛盾，很多困难。这些困难有时很难解决，他自我鼓励：“办法总要想才会有。”在一次次工作中，丁晨辉从一个“书呆子”，成长为一个大家认可的“人才”。我对小说中这段议论很有感触：“遇到问题并不可怕，关键是要善于观察，善于调查研究，认真听取群众的意见和建议，从而找出解决问题的关键。”我感触的那一点，不只是“调查研究”这个方法论，而是里面蕴含了“为人民服务”的初心。

在丁晨辉的成长中，遇到很多帮助者、支持者，比如当机立断的赵书记、善于提携后人的陈副镇长、遭遇不公而心态平和的致清叔等，也有一些反面角色，比如为上位而搞小聪明的王秘书、依仗“上面有人”对抗组织的郭土林等。从地市级，到所在乡镇级，到村里，呈现了广阔的基层社会和形形色色的角色，正是这种丰富性和复杂性，让小说具备更多的现实意义，如果没有那些反面角色制造矛盾，不仅削弱了小说的真实性，更不利于小说在解决难题中推动情节——这才是让选调生进入基层锻炼的真正原因吧——基层，确实利于个人成长。

这是一部可以从多角度理解的小说。可以说它是一部青年成长小说，可以说它是一部职场小说，也可以说它是一部关于乡村振兴的小说。小说写到作者遇到焚烧秸秆的难题时，经过调查后发现，是农机收割时把秸秆截得太高，只需调整收割位置就可以。丁晨辉就是这样一位会思考、会解决问题的“人才”：他把瘸子介绍给残联扶贫基地，扶持鱼塘开发和白芷种植基地，扎扎实实做利于老百姓的小事，在一桩桩小事中赢得了老百姓的口碑，也让自己获得成长和荣誉。这种荣誉，不是花言巧语得来的，而是一心为民得来的。

小说用很多篇幅来书写自己的“恋爱史”，初恋韩颖、老同学秋华、通过介绍认识的艳芬、求而不得的雪萍……没有这些恋爱事件，还叫青春吗？当然，这些事件都是“书呆子”式的纯洁爱情，没有出格过火的描写。这也是这部长篇小说的特色之一吧：作者不愿意去做哗众取宠的叙述者，而只去做一个体验者、思考者、人生求索者——我认为这样定位作者确实很好。

作者系诸暨市草塔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