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传承弘扬地域文化和传统文化，绍兴图书馆特别推出周末“绍话讲讲”方言推广普及系列讲座，以老师授课、现场指导、对话聊天等方式，每期一个主题，围绕绍兴的风土人情、文化习俗、日常用语等内容展开互动交流。

近日，“绍话讲讲”系列讲座之“鲁迅作品中的绍兴方言”举行。中国语言文字库绍兴方言发音人、绍兴评话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方天从方言的角度，带领读者深入了解鲁迅先生的作品。

鲁迅作品中的方言俗语

方言，植根于每一个人的乡音之中，也植根于我们的乡土情感之中。绍兴方言保留了许多文化信息，不仅发音，而且词汇、语法都与普通话有区别，保留了古越语的许多特色，渊源古老、历史悠久，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

绍兴话在方言系属中归入吴语区，是江南地区最为重要的几种方言之一。绍兴话很早就得到学者的关注与研究。比如在清代，就有康熙年间毛奇龄撰的《越语肯綮录》、乾隆年间茹敦和的《越言释》和光绪年间范寅的《越谚》三本重要著作问世。

汪曾祺说：“一个人最熟悉、理解最深、最能懂得其传神妙处的，还是自己的家乡话。”对于同为作家的鲁迅来说，亦是如此。鲁迅是中国著名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教育家、民主战士，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参与者，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之一。作为土生土长的绍兴人，鲁迅对于绍兴市井俚语、乡言俗谚非常稔熟，且又披阅过大量越地古籍，他的文学作品是一个丰富的绍兴方言宝库。

方天举例说，鲁迅在文学作品中的俗语主要呈现以下几个用法：首先是形象的比喻手法，鲁迅所用到的绍兴方言俗语喜用比喻，且大多与动物有关，比如小说《药》中的：“他还要老虎头上搔痒，便给他两个嘴巴。”

“老虎头上搔痒”是绍兴俗语，它巧妙地抓住了老虎凶狠的特点，常被人们用来形容自作自受、自讨苦吃的行为，带有贬义的色彩。在小说中，鲁迅把红眼睛阿义比作“老虎”，充分体现了这位监狱官的蛮横霸道。而在狱中的夏四奶奶的儿子夏瑜向监狱官说“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的话，还“榨不出一点油水”，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眼中无疑是自不量力、自讨苦吃。

其次是恰当的借代手法，例如小说《理水》里的“真也比螺蛳壳里做道场还难。”“螺蛳壳里做道场”是一句典型的绍兴俗语，直至今日依旧有许多绍兴人喜欢用这句俗语来形容在狭小的地方办繁复的事，意味着事情很难办好。文中所表达的意思是在人荒马乱、交通十分不方便的当时，想要收到朋友的来信是很难的事。而鲁迅用“比螺蛳壳里做道场还难”来表达，更加具体地讲出事情的难办程度，使文字变得更加具体形象。

再者是大胆的夸张手法。为了突出对事物的表达效果，方言中常常会出现极其夸张的说法，生动表现了劳动人民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比如小说《狂人日记》里写到：“便把他兜肚连肠的吐出。”“兜肚连肠”，是说不仅把胃里的东西吐出，甚至把肠子也吐了出来，是一种极其夸张的说法。鲁迅用“兜肚连肠”来形容“狂人”疑似吃到人肉时的状态，突出强调了“狂人”胃里翻江倒海、极其恶心的心理，从而达到引起读者大胆联想、烙下深刻印象的效果。

文学方言化现象的影响

“作为一种在长期劳动生活中创造出来的语言形式，方言展现出了绍兴人民的勤劳智慧和幽默风趣，对文学作品来讲更是一大瑰宝。鲁迅正是发现了这一特点，将方言纳入作品当中，广泛接受民间语言的滋养，造就了一篇篇流传百世的文学作品。这一篇篇作品成为了后人学习的典范，影响着包括沈从文、汪曾祺、莫言等在内的后世许多作家的创作。现当代的优秀作品例如《边城》《红高粱家族》等，都可以见到大量方言的身影。”方天表示，方言对文学影响深远，随着时间的推移，必将滋养更多的文学作品，带给人们更大的精神财富。

在方天看来，鲁迅文学作品中的方言化现象对作品和读者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第一，这种方言化现象使得鲁迅的作品在语言上更加生动有力、丰富多彩。方言词汇和语法的运用，不仅使得作品的语言更加贴近人民的生活和语言习惯，也使得作品更加具有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动力。

第二，这种方言化现象也增强了作品的批判性和表现力。鲁迅通过对方言的运用和改造，将作品中的社会现象和人物形象刻画得更加生动、深刻。这种批判性和表现力不仅使得作品更加具有思想性和艺术性，也使得读者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作品所反映的社会现实和人物形象。

第三，这种方言化现象也拉近了作品与读者之间的距离。对很多读者来说，方言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鲁迅在作品中运用方言词汇和语法，使读者能够更容易地理解和接受作品中所表达的思想和情感。这种贴近读者的表达方式，不仅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和影响力，也使读者更容易产生共鸣。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