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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谷场上的光影旧账

2025-07-30 16:03

来源:

王双发

今年春天,我在上海普陀区影视城观看了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那天,我望着银幕上滚动的字幕,忽然想起老家晒谷场,那里曾挂着块粗布,被风掀得晃晃悠悠,比这影城的巨幕更像片能盛住星光的天。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娱乐是件要紧的事。收音机算奢侈品,三两家窗台上摆着,傍晚飘出点刘兰芳《岳飞传》的声音,就够半个村庄的人竖着耳朵听。真正能让全村人把日子过成倒计时的,只有露天电影。消息从不是提前递来的,是我们背着书包经过大队部,看见老木匠在墙上钉木楔,看见他往楔子上绕麻绳,心就跳得像擂鼓,这是要挂银幕了。

书包往大桌上一甩,筷子还没碰到碗沿,人已经蹿回晒谷场。天还亮着,粗布银幕软塌塌垂着,像块没拧干的被单。我们绕着银幕跑,影子在布上追来追去,把“好人”“坏人”的模样先演了八百遍。

等天擦黑,放映机“突突”转起来时,晒谷场四周早坐满了人。板凳在泥地上蹭出“咯吱”声;女人们纳鞋底,线绳穿过布面的“吱吱”声,混着远处猪圈的“哼唧”声,倒比电影配乐更有烟火气。我们小孩不用找座位,银幕前的空地上,谁先抢块青砖,谁就能贴着最前面看。有时演到一半,背后传来“让让”,准是哪家婶子端着饭碗来,筷子上还戳着半个玉米饼,油星子滴在衣襟上,也顾不上擦。

那时放的最多的是《英雄儿女》《地道战》。枪炮声一响,手里的红薯就忘了啃。看见王成抱着爆破筒冲上去,攥红薯的手能捏出汁;鬼子进村的音乐起了,后排老头准咳嗽着骂“龟孙子”。有回二柱在我旁边急得直跺脚,凉鞋后跟把晒谷场的土碾出小坑,散场时才发现他脚底板粘着半颗爆米花。不知是谁掉的,虽然早被踩成了泥色,但比现在影城的焦糖味更让人记挂。

第二天学校教室后墙根,准围一群人争剧情。“李向阳甩枪时袖口有补丁!”“明明是黑布衫!”吵到脸红脖子粗,就去问当过兵的体育老师。老师总笑“都对”,可我们偏要较出高低,那银幕上的人,是比课本里的字更鲜活的英雄,哪能随便记错。

后来晒谷场改成砖瓦房,木楔子和麻绳早没了踪影。有一次回老家,邻居家小明指着老屋墙上的钉痕问我:“这是什么?”我刚说“挂电影的”就被女儿打断:“爸,那叫银幕。”可在我心里,它就是块会讲故事的布,能把星光、蝉鸣、二柱踩出的土坑,都裹进光影里,存成一本翻不烂的账。

现在很少放露天电影了,但回忆却是很神奇的,以前露天电影里的人物、画面早已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在时间的长河里反复冲刷清晰如初。露天电影给我们的童年带来了无穷的快乐,我们幼小的心灵都被电影里的英雄占据。

就像此刻,影城的冷气再足,也吹不散记忆里的热气。那是晒谷场的暑气,是放映机的热气,是攥着红薯的手心冒出的、带着甜味的热气。

(内容来源:绍兴晚报)

作者: 编辑:邹俊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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