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七月,蝉鸣裹着西湖的风,在柳荫下织出一片清凉。人群熙攘的街头,我正踮着脚张望远处的游船,忽然撞上一道温和的目光。
白发如雪的画家倚着画架,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放下调色盘,笑着问:“小姑娘,我看你大概上三四年级?”我瞪大了眼睛,运动鞋在石板路上蹭出“沙沙”声:“您怎么知道的?”
画家的笑声混着颜料的清香:“要不要画张自画像?素描黑白有韵味,水彩明艳生动,彩铅细腻……”他忽然压低声音,像分享秘密般眨眨眼,“不过,我觉得彩铅最衬你马尾辫上的红丝带。”
我被逗笑了,指着他摆满颜料的画箱:“那就彩铅吧!”画家闻言精神一振,帆布围裙上的颜料斑点随着动作跳跃,像撒在夜空的星星。他迅速支起画板,将我挡在画面之外,画笔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混着远处小贩的吆喝,织成奇妙的乐曲。
我挺直脊背端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摆。画板后的世界像是蒙着神秘的面纱,只能透过围观人群惊叹的眼神猜测。有人掏出手机拍照,有人轻声议论线条的精妙,我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先去逛逛吧!”画家突然放下画笔,小心翼翼地将画靠在墙角,“那边戏台子要唱《白蛇传》,等我给画封上蜡,保准十年八年都鲜亮。”
我跟着爸妈挤进人群,戏台上水袖翻飞,唱腔却怎么也钻不进耳朵。直到正午的阳光晒得后背发烫,我们才匆匆折返。老远就看见画家戴着老花镜,正用细笔在画框下方工整落款——“杭州,2025年7月”。
接过画的瞬间,我屏住了呼吸。纸上的少女扎着歪斜的马尾,校服领口翘着一角,连睫毛上跳跃的光斑都栩栩如生。画家笑得开怀:“记住喽,自画像里藏着会发光的你。”
如今,这幅画挂在我的书桌前,每当阳光掠过纸面,总想起西湖边那个用彩铅定格时光的午后,和那位把夏天画进我生命里的老画家。(内容来源:绍兴晚报)
作者: 编辑:张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