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时，曹娥投江救父，孝感动天。上虞县令度尚特立碑以表彰其孝心。相传东汉著名文学家蔡邕看到曹娥碑碑文，题八字于碑阴：“黄绢幼妇外孙齑臼（jī jiù，古代盛装和研磨调味料的器具）”。这是一个隐语，被称为中国第一字谜，谜底为“绝妙好辞”。

历来普遍认为，“黄绢幼妇外孙齑臼”是蔡邕所题。上虞文史专家史济荣研究认为，蔡邕虽到过会稽一带，还留下“柯亭笛”的典故，但题写曹娥碑隐语的事，疑团重重，未必是其所为。

　　字谜“黄绢幼妇外孙齑臼”。

一

据《世说新语》载，东汉末年，曹操经过曹娥碑下，看见蔡邕留下的“黄绢幼妇外孙齑臼”这8个字，问属下杨修是否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杨修回答：“知道。”但曹操让他先别说。走了30里后，曹操自己也想出来了，与杨修对答案。杨修解释：黄绢，是有颜色的丝，即色丝，合成字是“绝”；幼妇，指少女，合成字是“妙”；外孙，是指女儿的儿子，合成字就是“好”；齑臼，代表着承受辛辣，即受辛，合成字是“辞”。4个字连起来就是“绝妙好辞”。

蔡邕（132—192)，字伯喈，陈留圉（今河南省开封市圉镇）人，蔡文姬之父。博学多识，擅长辞章，并精通音律。桓帝时入京。灵帝时召拜郎中，校书于东观，授迁议郎。熹平年间被流放朔方。遇赦后，不敢归乡里，亡命吴会（今绍兴）。献帝时董卓强起之。董卓被诛后，蔡邕被捕死于狱中。世称蔡中郎。

史济荣指出，《后汉书·蔡邕传》载，“邕虑卒不免，乃亡命江海，远迹吴会。往来依太山羊氏，积十二年。”后面讲了制作“焦尾琴”等事情，但没提题写隐语之事。《隋书·经籍志》载有《蔡邕集》12卷，所著诗赋、碑、诔、铭等104篇，大部分为碑铭文字；明代张溥辑有《蔡中郎集》10卷；另有清代海源阁刻本《蔡中郎集》10卷。凡此种种，皆不见“黄绢语”。因为蔡邕在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历来研究他的人特别多，各种专著连篇累牍，不胜枚举。例如陈海燕所著《蔡邕研究》书，全面考察了蔡邕的家世、生平、交游、思想及文学方面的成就，但全书对“黄绢语”不置一词。《蔡邕年谱》等论著，对蔡邕一生所去过的地方、经历的事情、创作的作品，有详尽记述，但都不曾记录曹娥碑题字的事。这并非南朝宋时的范晔、明代的张溥、现代的陈海燕等不知道有“黄绢语”，是他们认为此事与他无关。

八字隐语什么时候题写？据清光绪年编纂的《曹孝娥庙志》载：“汉献帝兴平二年（195）八月十五日夜，中郎蔡邕至庙……题曰黄绢幼妇外孙齑臼”。然后，各种史籍都明白记述：初平三年（192），董卓被诛杀，蔡邕在司徒王允座上，不知不觉说起董卓来，并为之叹息。王允听后勃然大怒，厉声呵斥，并将蔡邕收押，交廷尉治罪。之后蔡邕在监狱里去世，时年六十岁。

“也就是说，蔡邕已在三年前去世，怎么可能再题写碑文呢？”史济荣说，针对这一点，有人辩解那只是《曹孝娥庙志》记错了时间，错把中平二年（185）记成兴平二年（195）了。这么一来，时间提前了10年，正好与蔡邕流亡的时间相吻合，他有机会题写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后汉书》在此事上出现了矛盾。对照《后汉书》的《边让传》《蔡琰传》等看，蔡邕当时似乎早就回来了。再从《蔡中郎集》《前后汉文》中辑录的蔡邕所作的文章、碑文来看，可以看到：中平年间（184—189）病故的朝廷高官、亲属、名士的碑文，竟然多为蔡邕所作，如：中平元年（184）逝世的桥玄、袁隗夫人马氏；中平二年（185）逝世的刘宽、杨赐、范冉；中平三年（186）逝世的陈寔。再看《蔡邕研究·年谱》，中平元年（184）因爆发黄巾起义，大赦天下，很多流放的人都回来了，蔡邕也在其列。合理的情形是：他在中平年间（184—189）就已经重返中原地区政治圈（写碑文之类），但未入朝为官。

史济荣认为，由此看来，就算是中平二年（185），蔡邕也是没有机会题写隐语的。总之，无论时间还是地点，都不与陈留蔡邕相符合。

史济荣还指出，蔡邕的作品，富于世态人情，语言清新简洁，往往直抒胸臆，不喜转弯抹角，这与“黄绢幼妇外孙齑臼”这样隐晦的方式完全不同。此外，东汉时立碑之风盛行，蔡邕是当时撰写碑文最多、成就最高的人。他一生作碑铭无数，至今流传下来的尚有50多篇。曹娥碑的艺术成就，与蔡邕所作的碑文相差甚远，因此《曹娥碑》的艺术水准不会让蔡邕大加赞赏。

　　曹娥碑（局部）。

二

其实，上虞历史上也有一个叫蔡邕的人。

同名同姓现象自古即有。明代余寅的《同姓名录》等书籍中，都有关于上虞蔡邕的记载：蔡邕，东汉会稽上虞人，字伯喈。隐居不仕，以孝行闻于乡里。

明代人廖用贤的《尚友录》一书中，在蔡邕条下云：时上虞亦有蔡邕，亦字伯喈，隐居不仕，以孝闻。

上虞蔡邕与陈留蔡邕有五同：同姓、同名、同字、同时代、同以孝行闻。不过两人的名气不能同日而语，陈留蔡邕及女儿文姬震古烁今，世人皆知，上虞蔡邕则鲜为人知，几乎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史济荣介绍，今上虞区丰惠镇祝家庄村，有个蔡岙自然村。村后山上原有一座大墓叫“蔡墓”，直到20世纪中叶才被毁。除了蔡岙的地名，此地还有蔡山渡、蔡墓山、蔡墓桥等名字，沿用至今。

成书于宋嘉泰元年（1201）的《嘉泰会稽志》载：“蔡墓山在县西十里，世传是蔡伯喈墓。按邕固尝避难至越，然史载邕六世祖与其父及母死庐墓事，不闻有墓在此也。死狱中又不在越。非汉蔡邕明矣。”

明万历《新修上虞县志·古迹志》载：“蔡墓，在县西五龙山。世传为蔡邕父母之墓。旁有石室为邕妻守墓之所，未知确否。”

清光绪《上虞县志校续·舆地志》载：“蔡墓山，在县西十八里，俗传汉蔡邕葬父母处。前有拜墩山，山旁有石如衕甚奇，谓即庐墓之所。钱玖《蔡墓考略》：蔡墓在上虞，世传为蔡邕父母墓，论者皆以陈留之蔡邕当之……然安知邕墓者不指陈留之蔡邕，而谓上虞亦有蔡邕。正未可知，故详识之。”遗迹、史料都表明上虞有蔡墓，而陈留蔡邕不可能筑墓到此。

所以，史济荣大胆推测：曹娥碑上的八字隐语是上虞蔡邕题写的。只因陈留蔡邕历史上声名显赫，其光芒覆盖了其他同名同姓者，以至于上虞蔡邕的事迹被误以为是陈留蔡邕所为。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