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始皇巡越祭禹2235周年之际，“书同文——秦始皇巡越祭禹立刻石2235年特展”在绍兴诸暨市华夏金石学馆开展。本展以《会稽刻石》为“引语”，以丰富的书法遗迹“追述”文字起源及篆书演变，进而展示“书同文”这一事件及其在历史、文字演变、书法艺术发展等方面产生的深远影响和意义。

“书同文”，是指由秦始皇颁布诏书，由李斯等人将当时流行于六国的异体字进行整理省改，统一规范为“小篆”的政令，以保证政令畅通与思想文化的统一。其初衷是为了巩固大秦的统一，然而客观上对汉字、书法的发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里程碑作用。

展览现场。

《会稽刻石》

讲述始皇东巡

按《史记》载，秦始皇在统一六国后的第二年（前220）至去世前（前210）的10年间，曾4次东巡天下并留下7处“始皇刻石”。李斯时任廷尉，多次跟从秦始皇外出东巡，是7处“始皇刻石”文本与小篆书写者。秦二世登基后，他又以丞相身份跟从秦二世，尽刻秦始皇所立刻石。这些刻石是中国历史上文献记载最早的一批石刻碑文，也是后世碑刻文化的滥觞。特别是它们均采用“秦小篆”文字书写，是秦始皇丰功伟绩的见证，意义重大。

遗憾的是因时间久远，刻石大多已毁，至今仅存残石《泰山刻石》4行10字、《琅琊刻石》13行87字；另有《峄山刻石》《会稽刻石》翻刻于西安、绍兴等地。宋《汝帖》收有《之罘刻石》字，惜已失秦篆面目，而《东观刻石》《碣石门刻石》则难觅余痕。

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10）十月，秦始皇开始人生中最后一次出巡，上会稽、祭大禹、立石刻颂秦德，成为第一位祭禹的皇帝，同时，也在绍兴留下了许多印记。那么，秦始皇不顾万里之遥、舟车劳顿，不惧水波之恶、风雨严寒东巡会稽，有何目的呢？绍兴市文史研究馆馆长冯建荣表示其目的有三：一是祭祀大禹，以示大统。意在表明自己君临天下的正统地位，表明大秦江山是对大禹江山的直接继承。二是恩威越人，稳定越地。既亲近越人，施恩怀柔；又“示强”越地，“威服”越人。三是歌颂秦德，弘扬秦风。秦始皇出巡时立过9块刻石，其中6块的内容被《史记》全文收录，《会稽刻石》便是其中之一。

《会稽刻石》原碑立于绍兴秦望山，宋时佚，现存于大禹陵的《会稽刻石》是按元代拓本重刻的。其全文先叙述秦国兼并六国战争的正义性，后着重宣扬法治，歌颂秦始皇兼听万事、运理群物、整治不良社会风气，使天下人皆遵轨度、国家得以长治久安的功绩。书法上，它的小篆书体近似峄山刻石，笔画均匀，粗细划一；结体规范，法度谨严；布局整齐，横平竖直。从中可以看到秦小篆经过秩序化改造，结体略带纵势，线条匀圆劲挺，有森严婉转、均衡典雅之美，正所谓“篆尚婉而通”。

“《会稽刻石》成就了越地的第一美文，宣省了越人的风俗习性，树立了我国的书艺丰碑，流衍了神州的刻石之风，初成了独特的碑铭文体。”冯建荣说。

由此可知，秦始皇东巡会稽，对秦以后绍兴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会稽刻石》（民国拓本）局部。

“书同文”

探源小篆千秋

在了解秦始皇东巡会稽的历史意义后，我们还需将目光投向更为宏阔的文明进程。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兼并六国建立大一统国家后，开展了一系列划时代的举措，如政治上实行郡县制，经济上统一货币与度量衡，社会文化上实行“书同文”。

这场文字变革与东巡立石实为表里关系。《会稽刻石》等7处碑碣既是用规范小篆书写的政治宣言，也是流动的文字教科书——当各地士人驻足碑前，那些匀圆劲挺的篆书笔画、森严典雅的字体结构，无声传递着文字统一的法令精神。

小篆是秦朝大一统的文化符号，被誉为有“百代之功”。郭沫若在《古代文字之辩正的发展》一文中评价秦始皇统一文字的贡献时指出：“它（小篆）是汉字发展史上承前启后的阶段，汉字字体从殷周古体到今体，小篆是桥梁，是枢纽……此后，中国历史上虽出现多次分裂，但文字却长期统一，字形、字义都甚一致，这对中国文化有不可估量的深远意义。”

不同于其他艺术形式有着从草创到巅峰的渐进过程，小篆在初创时就成为经典，李斯成为小篆艺术上难以逾越的高峰，其原因在于自汉之后，小篆即因书写实用性的原因，地位大为下降。

越王句石矛拓片。

汉承秦制，早期篆书仍是通行书体之一，后期受隶书影响，出现篆隶交织的特征。东汉许慎“少好古学，喜正文字，师模李斯，甚得其妙”，编《说文解字》，以小篆为正体字，以古文字（金文）、籀文（大篆）为补充，系统追溯造字源流，阐明并规范篆体文字结构。

汉代以后至清初，篆书艺术发展进入了停滞、迷惘期。虽然在碑额、玺印等重要的地方仍延续使用篆书的惯例，但也只是以示庄重而已。间有唐人李阳冰以篆名噪一时，直接斯翁，又有五代末宋初人郭忠恕致有奇思；宋金时徐铉兄弟、释梦英、党怀英稍得“二李”笔意；元明则有赵孟頫、李东阳以篆名于一时。

直至清中叶，古文字、金石学大兴，甲骨、陶文等新器物不断出土，小篆和古文字（金文）得到大发展，成就直接秦汉。早期洪亮吉、孙星衍远接“斯冰”；至邓石如出，“三尺竖僮，仅解操笔，亦能为篆”；而后吴让之得邓石如嫡传，赵之谦、吴昌硕等，近绍完白山人，远溯秦周，茂密古朴，各领风骚。

不可否认，小篆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其形成史长达几千年甚至更久。小篆远接距今4000年以上的刻画符号与甲骨文，脱胎于商周、六国金文，又“画如铁石，字若飞动，作楷、隶之祖，为不易之法”，在中国文字发展史和书法艺术发展史上，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从汉字的起源与演变史角度结合目前的考古成果进行考察，可以发现历史上记载的“仓颉造字”传说并非可靠，汉字的起源当在4000多年的“刻画”阶段，其后的发展谱系则为“甲骨文—金文—六国文字—小篆—隶草真行”的演变线路。

“鉴于文字是人类进入文明社会的重要标志，汉字是中华文明完整记录、保存和传承的重要载体，对中华文化的形成、发展和传承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有必要通过深入研究、解析小篆的形成过程并加强对‘书同文’的认识，帮助我们探源中华文明，增强文化自信，进一步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策展人表示。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