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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风里的炊烟

2025-06-02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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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的风,是带着泥土温度的。天还没透亮,这风就踮着脚尖溜进村子,先把树梢的露珠抖落,再掀开老张家的竹帘,最后轻轻撩拨起灶台上的炊烟。那炊烟原本还怯生生的,在风里打个旋儿,忽然就活泛起来,像被点了戏的角儿,扭着腰往天空跑。

“喔喔喔——”村头老槐树上的公鸡扯着嗓子开始打鸣,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我踩着露水走到院子里,远处田里的稻秆正在晨雾里舒展腰肢。这会儿稻穗刚抽出嫩黄的穗尖,风一过,整片田就泛起细碎的金光,像是撒了一地没睡醒的星星。田埂上,早有三三两两的农人弯着腰忙活,草帽下露出的半截脖颈被太阳晒得发红。

要说乡村最鲜活的风景,还得数那炊烟。村东头老张的炊烟总是打头阵。他起得比鸡早,劈柴生火的声音“咚咚”响。火苗舔着锅底时,青烟先从灶台缝里钻出来,慢悠悠地打着转儿。等锅里的水烧开,烟就浓了,裹着苞谷糁的甜香、腌菜的酸香,还有柴火特有的焦香,把整个村子都熏得暖烘烘的。别家的炊烟也跟着热闹起来,东家蒸馒头的白雾、西家煎鸡蛋的油香,全混在风里,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风越吹越野,炊烟就跟着胡闹。它们在屋顶上你追我赶,忽而聚成蓬松的棉花糖,忽而被撕成细长的丝带。有几缕调皮的还钻进我的衣领,在脖子上挠痒痒。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总爱蹲在厨房门口看妈妈烧火。她把晒干的麦秸塞进灶膛,火舌“呼呼”往上蹿,映得她脸上红扑扑的。我伸手去抓飘出来的烟,结果被呛得直咳嗽,妈妈就笑着刮我鼻子:“小馋猫,等饭熟了,管够!”

顺着田埂往前走,稻叶上的露水沾湿了裤脚。风里裹着新翻泥土的腥气、野草的涩味,还有稻花若有若无的甜香。远处传来“布谷——布谷——”的叫声,忽然就想起杨万里那句“家家麦饭美,处处菱歌长”。可不是嘛,芒种时节,麦子收进仓,新米煮成饭,连空气里都飘着丰收的盼头。

日头偏西时,炊烟又变了模样。这会儿的烟染上了晚霞的橘红,在风里散成薄薄的纱,给村子笼上一圈温柔的光晕。夕阳沉到山后头,最后一缕炊烟也散了。风还在吹,掠过空荡荡的打谷场,卷起几片晒干的麦叶。我知道,等月亮爬上树梢,露水重新落满草叶,明早的炊烟又会准时升起,在芒种的风里,继续唱着这永不散场的乡村谣曲。


作者: 编辑:严心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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