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端午，天气愈发闷热，我从衣柜里搬出那把老风扇，企图吹散这潮湿的热气。

这把立式摇头风扇有些年头了，底座的塑料板泛着淡淡的米黄色，连接杆也有些松动，转起来的时候，还伴着规律的吱吱声，好在吹出来的风不算小，便被留了下来。

风扇是十多年前母亲参加区里包粽子比赛赢来的奖品。母亲是村里公认的包粽子能手，每到端午节前，家里就挂满了一串串绿意盎然、竹香四溢的粽子。“这串红枣白米粽是给你大姨的，这两串干菜排骨粽是给你妹妹的，到时候你婆婆家要多少拿多少，还要给你外婆做点黑豆粽。”母亲用不同的捆绳区别着不同口味的粽子，又像沙场点兵般分配着它们的去处。

母亲的粽子包得又快又好，煮两个小时也不会散。从前区里要举办包粽子比赛，得知消息的二爹就推荐了母亲，母亲也没有辜负二爹的信任，一举拿下冠军，奖品就是那把风扇。之后母亲接连参加了好几届包粽子比赛，多次蝉联第一名，或许是她包圆了大奖，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之后就没有收到比赛的通知了，但母亲包粽子能手的名号算是彻底打响了，断断续续来了很多批向她学习包粽子的妇女同胞。

母亲包的是绍兴人常吃的三角粽。包之前，需要浸泡几天粽叶，枯黄干燥的粽叶，在水的浸润下变得翠绿有韧性。等粽叶备好，就可以浸泡糯米、腌制粽馅了。糯米要选用粘性更好的圆糯米，馅料主要是肥瘦相间的猪五花，也会做一些红枣粽、黑豆粽、白米粽，用来祭祀。待一切准备就绪后，母亲便开始了她的绝活，先将两张大小不一的粽叶错落叠好，熟练地弯成一个尖锥，铺一层糯米，用拳头压实后埋入一大块五花肉，再在上面填满糯米，然后将粽叶两头下压，贴着尖锥裹紧，最后用牙咬着捆线用力扎牢，一个漂亮的三角粽就完成了。包好的粽子放入大锅里，煮上两个多小时，等到满屋飘满米香、竹香时，粽子就差不多熟了，不放心的母亲，总会捞出一个让我们尝尝。糯米吸饱了五花肉的油脂开始膨胀，又在粽叶的包裹下无法舒展，变得粘糯有嚼劲，我和妹妹喜欢戳进一双筷子，像糖葫芦一样串着啃，咸香软糯的粽子，承包了今晚的宵夜。

因为牙口问题，母亲已经好几年没大批量包粽子了，有时候馋了也会给我们包上十几二十个。前几天散步的时候，我说起当年包粽子比赛的事情，问母亲是如何从一群高手中脱颖而出的，母亲边走边说：“我心态稳，很多人因为紧张手抖，第一个粽子没包好，散了，之后节奏就乱了，差距也越拉越大了。”原来如此。

散步回来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窗外是淅淅沥沥的梅雨，屋里是吱吱响的老风扇，但它这次仿佛在说，心态决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