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来趟绍兴吧，与鲁迅先生来一场跨越百年的旅行。

在鲁迅故居，和豫才先生邂逅于那一叶悠悠乌篷船。不必想它会漂向何处，也不必在意外界的喧闹，当船身轻拂过水的脸颊，“哗哗”而作的不止是水声，还有浮躁的心在静静沉淀。乘船而行，两岸是黑白俨然的古老房屋，斑驳的墙面上，印刻着岁岁年年的痕迹，偶有些过路的行人，也仿佛被这片土地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那青石板的小路上难得地迸发着绿的生机。同样独特的还有这条河，它没有清澈见底的那般单调乏味，也并非水天一色的空明湛蓝，而是一种绿，一种深沉、阴郁、厚重的绿，不禁让人想起赵宋所埋那一坛老酒——一坛雕花龙凤女儿红。

“先生，来饮一杯否？”

“好啊！今日好友来此，我已万分惊喜。看到百年后的绍兴风韵犹存，国家繁荣富强，周某人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尽那，只愿同你一醉方休罢了！”

鲁迅先生颇爱酒。他日记中的饮酒日期、地点、人物甚至是饮酒时的兴致和状态都有明确记录。而他不但乐于饮酒，还长于写酒：站着穿着长衫的孔乙己一喝酒便解愁，愚昧可笑的阿Q一喝酒便得意，颓败落魄的吕纬甫在饮酒中忘却痛苦……酒已不是单纯消除疲乏、排遣情绪的工具，而与社会环境和时代变迁相联系。这杯人物的酒，实际上是鲁迅的酒，更是绍兴的酒、中国的酒。

“先生大义！执笔从戎，警醒世人，留下不朽的作品和精神！”

“言重了，不过是尽我所能，救救孩子罢。”

推杯换盏，乌篷靠岸，与先生下船，同游故居。

来到鲁迅卧室，映入眼帘的是古朴素雅的床、箱柜、台架和桌椅。1909年夏，鲁迅从日本留学回国，先后在绍兴府中学堂和山会初级师范学堂担任教职。而这间卧室就是当时他在绍任教期间的卧室兼书房，第一篇文言文小说《怀旧》就在此写成。室内陈设都保持着当年的原貌，那书桌上摆放的笔墨纸砚和卷卷书籍，楚楚有致，干净整洁，即使跨越百年时光，也足以看出鲁迅先生“把别人喝咖啡的功夫用在工作上”的孜孜不倦的精神。

“感谢先生在绍兴播下思想的种子，如今已成参天大树。”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穿过幽静狭窄的小路，一座刻有“百草园“三个大字的石头矗立面前，后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菜墙之上是像一汪深潭那般沉郁的爬山虎，一阵风吹过，菜园掀起了阵阵波浪，而那高墙犹如一卷汹涌的海浪袭来，凑成了绿色的海洋，可一比陆游的“草薰风暖”之景。停歇这里，仿佛能看到鲁迅先生儿时和小伙伴的嬉戏生活：采紫红的桑葚和酸甜的覆盆子，或捉蟋蟀、玩斑蝥，有时挖一挖何首乌的块根，摘木莲藤的果实；夏天在树荫下纳凉，听蝉鸣唱，寒冬便在雪地上捉鸟雀。在百草园一走一过，只一二分钟，但就这小小的园子，却承载了鲁迅先生的记忆和历史。

“先生，今日再游百草园，可有所感？”

“成人的快乐，都藏在儿时的回忆里。虽说朝花夕拾，也会为未来的生活寄以希望。”

出了故居，隔河相望的便是寿家台门，闻名中外的三味书屋就落在它的东侧厢房。寿镜吾老先生是鲁迅的恩师，在此坐馆教书六十多年，三味书屋也从清末开始便成为绍兴城内赫赫有名的私塾。时至今日，从房屋建筑到室内陈设以至周围环境，仍大致保持着当年的面貌。屋前临河，架石桥以通，西有竹园；房内正中墙上挂有“三味书屋”的匾额和松鹿图；房柱上有一副对联：“至乐无声唯孝悌，太美有味是读书。” 鲁迅的座位就排在北墙角落边，因曾经迟到被寿老先生责罚，在他的书桌右角，至今还刻有一个“早”字。

“不知先生当时受责，心中作何感想？”

“哈哈，一段可笑的故事罢了……‘时时早，事事早’，不只是我，更是所有中国人的目标！”

月梢枝头，灯火初现，临了与先生惜别。他依旧踏着渔船而去，而我痴梦这旧台，缱绻未减。罢了，再饮一壶女儿红，别了难耐的寂寞。

“闲愁如飞雪，入酒即消融。好花如故人，一笑杯自空。”

酒尽，人去，绍兴仍在，文化长存！

作者：高兆伟（绍兴文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