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与亲友共游鲁迅故里,想是通过这一遭来与鲁迅先生来一场“跨时空的交谈”。
第一站是周家老台门,此住宅坐北朝南,前临东昌坊口,后通咸欢河,西接戴家台门,与三味书屋隔河相望。青瓦粉墙,砖木结构。在弯弯绕绕穿过几个过道我才终是来到了宅子的厅堂,那厅堂之上高悬一块大匾“德寿堂”,两边的两根乌黑木柱上有着一副黑底金文的对联:身无半文心通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志向远大,情怀满溢。而我在读完时,情绪却似一团乱麻,难以言说,因这周家的命运到真应了这副对联的话,一场科场案落得个身无半分,但周家子弟却又是都做到了心通天下,勇救百姓。
再靠右向厅堂深处走有一扇小门,穿过向前走则是香火堂前,堂前的一左一右各是一条长廊,向右为佛堂、餐厅,向左为卧室、书画室。拐过香火堂向左就是西堂前,与西堂前在一条长廊上的是老宅的厨房、贮藏室、典库、书房、卧室。这些部分的大大小小的隔间数来就有十多个,确实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住宅,宏伟而又庞大。庞大到能将所有苦难的风都灌进来,逼得里面的人看看外面的苦难。我不敢想从前这座宅子曾拥有多少的人,有多少人拥有它,也不敢看任由我大脑想象投影在出口的老树旁发呆的少年鲁迅,他也没有叫住我,所以我前往了下一个地点。
第二站是寿家台门,是寿镜吾老先生的家,走过厅堂,向里一直走去便到了三味书屋,书屋分为两部分,左为教室右为先生办公之室,中以一墙隔之,教室“中间挂着一块匾道‘三味书屋’:匾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在那幅画下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张老先生的照片,还有一瓶黄花轻轻的抚摸着黑色的框边。我趴在书屋的栅栏边上不动声色的挤开向我方位涌来的人群,为静静注视着那位坐在北墙边书桌旁认真画书签记忆的少年,他与我们似是两个时空的人,栅栏外吵吵闹闹的人群并未干扰到他一分,他没有抬头,更不会与我交谈,我等得无结果,便松开拽着栏杆的手向出口走去,在经过一位讲解员时,听到,她说:“北墙边的书桌的右角上刻着一个‘早’字。”
第三站是鲁迅博物馆,馆子形状为环形,共两层。雪白的瓷砖,明亮的灯光;黑暗的社会,模糊的革命。我步步挪着向前,任由信息铺天盖地的朝我扑来,撑开我的眼眶,棒打我的大脑。屋契、药房,当铺,逃亡,章运水;南京,日本,电影,文学,革命......我咽了咽口水,之前看到的那两位少年都又出现在了我眼前,他们没有看我,只是拼了命的向前跑去,他们跑过的白色瓷砖都开始慢慢膨胀,融化,白色慢慢吞没了我整个视野。这一刻,我们在了同一时空。但他们依旧没有回头看我。而我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便只能站在原地,用眼睛追随他们的身影由两个变为一个,用耳朵接受他们的呐喊与哭声,到最后,一切归为沉寂与空白。但我似乎并没有因此脱离,空白还在不断延伸,延伸......耳朵开始大声的朝大脑鸣叫,我的太阳穴似与心脏联通开始剧烈的跳动,他们在呐喊什么?前面的空白终于搅动起来,冲出来一个青年!青年从一开始死死的盯着我,似乎在空白之后他就看到了我,直直的向我大踏步走来。他背后的空白渐渐幻化成了一个讲堂,讲堂上的画片放映着一个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的中国人正要被处决的画面,而画里画外,拍手喝彩一片,竟许多又是中国人!我猛得闭上眼,“咔”,是刀劈断骨头的声音,我的心被人摔在了墙上,但还不够,短暂的平静是狂欢的前夕,紧随而来的震耳的欢呼与怒吼几乎捅破我的耳膜,它们想从我的眼睛,耳朵,嘴巴进入,捶打,撕扯,绞杀我的心。“救...”
“救救...新生...救救...孩子们”。
我愣了愣,撑开眼框,发现那青年已走到我面前,不,不是青年,是一位已处而立的先生,他弯腰温柔的看着我,轻轻的又说了一句“希望。”
“啪”,手中的包自我手心滑落,拍在地上,周围的游客好奇的瞥了我一眼就又继续观赏拍照,我僵着身子呆呆的俯身把包捞过,在起身时,扫到一块玻璃框内裱着一本《新青年》。
作者:程怡(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
作者: 编辑:叶露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