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信》是麦家去年的作品,也是自《人生海海》之后时隔5年他推出的新作!
与痛苦为伴似乎已经成为麦家的写作习惯,每次创作都是一遍遍地打碎自我。创作《人间信》的时候,他深居寺庙,隐身在山水间,在寂静的长夜中一遍遍叩问自己的内心,用他自己的话说,“敲下的每一个字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发现”。
在《人间信》中,没有传奇的上校,没有诡谲的往事。这里只有一个个生活在劳苦与劫难中的普通人,他们被命运刁难、欺瞒,甚至是诅咒,但他们依然——活着。
“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出身,但有权并可以选择自己出路”,原生家庭是生活赐予的礼物,还是惩罚?如何在尘世浮沉中争取自己的人间?命运会给出答案。
年届六十的麦家,在人生中每次热闹喧嚣的时刻,都选择默默离开。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开始。从乡村到军校,从军营到作家,每次选择的背后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但麦家依然坚定地走下去。
从改了11年的《解密》,到写了8年的《人生海海》,再到这次创作5年,麦家奉上一本沉静与深省之作——《人间信》。故事从富春江边双家村的一个家庭展开,行为恶劣又浪荡的父亲令全家蒙羞,在危机四伏的年代,所有人都被牵连进一连串的灾祸与噩梦中。小姑早逝、爷爷意外去世,家庭的每一次变故都让“我”身上的束缚更紧一些。而“潦坯”父亲则是那个彻底困住“我”人生的人。父亲让“我”尝尽抬不起头的苦涩滋味,让“我”一度对生活失去希望。如此,人生该如何选择?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我”不容许自己的人生就停滞在这里。在不断激化的冲突后,那个还在上初二的少年决定出走。
“我”终于摆脱家庭带来的束缚,满怀憧憬地向新生活驶去。过去似乎留在原地,却从未消失。那些撕裂、背叛和伤痛并没有随着“我”的离去而永远消散,而是像跟着火车奔跑想要为“我”送行的小妹,它像一个来自旧日时光的影子,时时惊扰和牵绊着“我”日后的人生。似乎没有一条绝对的出路可以解脱。正如《人间信》中的“我”收到故友来信:“越是远离,这里的一切就越跟你有关。”
写《人间信》这部小说时,麦家常常听日本歌手玉置浩二的《请别走》和皇后乐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后者的歌词与《人间信》的意旨颇有相似之处:“妈妈,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却要远走,将一切抛下。”斩断与噩梦的牵连,还是与家人抱团沉沦?无论对现实中的麦家,还是《人间信》中的“我”,与家人、与过去和解都是十分漫长而艰难的。
在这个故事中,麦家坦诚地写出父亲以及家人的恶劣、冷漠,甚至是彼此折磨和背叛。如小说中的奶奶所言,“我家的日子长了刺,吃水都要戳喉咙。”如此,小说具有了不忌惮软弱、不耻于流泪的勇气,读者不仅旁观别人的故事,某种程度上也照见自己的内心。
小说的后半部分,“我”被命运赋予了一个与家人和解、与过去重新链接的机会。然而,过去的黑暗混沌还是如疾风骤雨般奔涌而来,打碎一个刚刚开始愈合的心灵。那个父亲,就连死的方式都是不堪的,给儿女带来了最后的羞辱。“我像收到了死里逃生的顶礼,不知是惊险,还是惊喜,总之把我击穿了,抽空了,虚空得我差点跪下来。我在心里喊:‘妈,你听见了没有,这(父亲)绝对是个混蛋!你可以原谅我了吧?’至少我原谅了自己。”某种程度上,“我”终于与自己和解。
创作《人间信》也是麦家的一种疗愈方式。尽管过程总是难熬,伴随着泪水、失眠,透支的身体。但写下故事的最后一刻,麦家获得了比从前更加轻盈的内心,那个曾经被困在童年里的人获得了解放。
《人间信》承载了无数声息歌哭,也提供了20世纪中国江南村庄的微缩样本。这本书的封面设计简洁而又独特。书的内封是深蓝的底色,外封是米白色,有一条长长的镂空。这个镂空似乎是一条小船荡过深邃的河流,也像是一个人内心无法愈合的伤口。而内封上的“人、间、信”三个字都有一部分笔画缺失,似乎隐喻生命中的残缺和割裂。
人间有信,山高水长。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
作者: 编辑:徐盈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