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要在家寻找一件旧物,完成他的作文,我搜遍家里,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物件,于是,“转战”娘家,看能不能找到我儿时的物件,好让儿子“交差”。临近中午吃饭,饭菜上桌,我拿过长凳,招呼大家坐下,突然,眼前一亮,内心一喜:手中的长凳和正堂里的八仙桌不就是旧物吗?这下倒让我回忆起了一个人和这个人的故事。
他便是我的姑父,上灶村里的人都称他“海龙大王”。“海龙”自然是他的名字,而“大王”是因为他在平水是有名的木工,不管是谁家要“箍桶”,还是要做床,他都能按照要求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就像“九斤姑娘”的父亲张师傅一样,称得上是远近闻名的能工巧匠。
据说,那个时候奶奶看上这个女婿,也是因为他手上有这门手艺,加上淳朴能干,所以把心爱的女儿许配给他。等到我父亲娶妻时,姑父用他手上的“绝活”,为我父亲精心打造了1张八仙桌、4条长凳和1只小板凳。40多年过去了,这些物件依旧发挥着它们的功用,见证着我父亲娶妻,生儿育女和迈过他的花甲之年。记忆中,那条小板凳是我儿时的“坐骑”,我搬着小板凳在后院里乘凉,在戏台下看戏,在奶奶边上听她念“南无阿弥陀佛”……
我仔细看着眼前的这条长凳,它虽然有些掉漆,榫卯结构也有些松动,但是凳子一角用黑色墨水勾画的兰花却依旧栩栩如生。我想,姑父为什么要用兰花来点缀这些物件,或许是他擅长画兰,或许是他有着兰花般的淡雅、清新和坚韧。
在时代的快速发展中,全手工制作家具几乎成为了过去时,20年间,姑父在铁皮厂车间做过打包工,在酒厂当过门卫,春季的时候还去上山采茶叶打零工。
记得十几年前过年去他家做客,在大年初一,他穿上那双解放牌胶鞋,腰间别上割刀,上山去砍小竹,然后用他自制的平板车,徒步把小竹拉到近20里外的绍兴城里卖钱。只是现在种菜的人少了,用到小竹的机会也少了,他经常是无功而返的,但是他拉着平板车略有佝偻地执着前行的背影,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常想,要拉着这一捆捆拖着长长的竹梢的小竹,要爬上望秦山附近的那段上坡路得有多少艰难,要很好地把控好整辆车能平稳地走过那段下坡路又要多大的韧劲。拉车如此,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姑姑劝他别去了,他总说,赚一点,是一点。据母亲讲,姑父从小父母就去世了,靠着自己的手艺和这份坚韧执着才挣下今天的家业。
我想,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大王”,是一棵平水山里“不以无人而不芳”的兰花草。
作者: 编辑:严心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