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春风吹过来,屋旁的艾草一天长半寸。每年清明节前半个月,我都要采艾叶做两种艾饺。一种捏出大花边是甜的,一种捏出小花边是咸的,然后分送到娘家,婆家。
去年送到娘家的都是芝麻流心甜艾饺,因为我不想惯着只爱吃咸食的老爸了。结果老妈打电话来告诉说老爸吃了两只。我惊讶地笑了,固执又倔犟的老头子,我终于可以改变你一点点,哪怕只是咸与甜的矛盾。
老爸一生好强,是个硬汉,扛得住疼,吃得起苦,攒得了钱,我们家的好生活都是凭着他一双勤劳的大手赚来的。打我有记忆起,老爸只吃咸的、辣的,从不吃甜的,就像对我们姐弟三人,说一不二。
小时候每逢暑假,老爸在清早出工去之前,都会要求我们姐弟三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姐姐一般去田里灌秧田水,那是个苦差事,又晒又累的。我的任务是打扫卫生,要把楼上楼下的地拖得发亮。弟弟则是给小鸡小鸭喂水喂食。傍晚,老爸回家检查,总是夸奖姐姐的秧田水灌得恰到好处,弟弟喂的小鸡小鸭精神十足,却批评我没有把楼梯扫干净,明天要一档档先掸干净,再拖干净。我撇撇嘴巴很想反驳,却缺乏底气与勇气。
老爸还在别人面前说我姐姐手脚快,脑子灵,年年都是纺织厂的优秀员工,奖品拿到手软;说弟弟长相好,人老实,讨个媳妇不用愁。我希望他也能表扬表扬我,哪怕说一句“模样不俏,但成绩好”也行。但是回回好像认为他要说我的优点了,却回回看不见雨点落下来。
2012年夏天,老爸病了。我只身一人陪他去杭州检查身体。医院人满为患,住院需要预约,我们暂时寄住在杭州亲戚家里。正是酷暑苦夏,来来回回几趟辗转,我中暑了。迷迷糊糊中,传来了老爸的声音:“我这个女儿从小读书好,家中的事少不得要与她商量,就是容易骄傲,脾气躁。她弟弟读高中时,刚刚工作的她,每个月都偷偷塞钱给弟弟。她姐姐家造新房要打报告拿审批,跑前跑后也都是她……”
亲戚说:“当初你们还不要这个二女儿,打算送给杭州人,想不到现在是你们沈家门的秀才。”
老爸又说:“这次生病,亏得她正好放暑假。从皋埠到绍兴再到杭州,都是她陪着我。没有她,我这个大老粗寸步难行。唉,只是她从小体质弱,现在把她累倒了……”
不幸中的万幸,老爸的手术进行了8个小时后,快速切片的结果是良性。那一刻,我喜极而泣。
今年的艾饺又做好了,我是送甜的?送咸的?还是两种都送呢?当然是看我的心情啦!因为老爸已经不在乎甜的咸的,我也已经不在乎老爸的表扬批评,就像他对我的希望和我对他的期盼之间的拉锯,已经被柔和的春风吹得不见了踪迹。
(来源:绍兴日报)
作者: 编辑:徐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