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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名字

2025-03-08 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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栅栏边的菊花次第开放,黄的,绿的,红的……让我想起婆婆来,她的名字就叫菊花。我初次去她家是在暑假里,一个人乘车问路到村口以后,我询问村里的一位老人:菊花家怎么走?老人反问我要找的是哪个菊花。原来村子里有两个菊花,一个叫大菊花,一个叫小菊花。后来我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大菊花。成了婆婆的二媳妇后,有一次我问她老人家的生日是不是在九月,没想到我一猜一个准。以前的人们按月份给女孩子取花名应该非常常见,而解决重名问题的结果是村子里一般都有大小号之分。

说起我公公的名字就更有意思了。他们家弟兄三人,大伯叫大田,公公最小叫三田,二伯也带有田字。先生让我猜二伯的名字时,我脱口而出“二田”。先生摇摇头,我自作聪明:“那一定叫中田了。”先生还是摇摇头,我没辙了。当他告诉我二伯叫小田时,我很困惑:明明排行老二,为什么叫小田呢?但公公的名字取得是极好的,以前没有计划生育,如果再生下去,就可以叫四田,五田……农村人家里田多总是好事情,这不能不说是乡下人美好的愿景吧。

很多人都鄙夷乡下人的名字土得掉渣:阿兔、阿狗、阿牛、老虎遍地都是。确实如此,我爸就叫阿兔,因为是兔年生的。但是兔字笔画多,对于只上过一年学的老爸来说,要写好这个字相当有难度,他就擅自把“兔”改成了“土”。我都羞于告诉别人我爸的名字,其实他身份证上的大名是沈云土,但如果你到村子里去问我爸这个人,大多数人只知阿土其人,不知云土是谁了。很怪吧!

我爸有个堂兄叫阿狗,那肯定是狗年生的。他参军以后逐渐得到提拔,当上了团长。当时族人中有人遇到困难时,就会去托团长帮忙,但经常碰壁闹笑话。他们要找阿狗团长,但团长不叫阿狗,这才知道人家改名字了。于是凡是从乡下出去混得有出息的人,大多有了新名字。

那个时代的乡下人,无论生了多少个女儿,一定要生出个男孩才罢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牢牢占据着他们的思想。我记得有个邻居生了七个女儿以后终于生了个儿子。七个女儿分别叫作茶花、茶叶、茶香、茶籽、茶碧、茶树、茶园,儿子却叫成龙,居然不叫茶根是何道理!大概是想望子成龙吧!我爸说“茶园”意味着女儿已经生圆满了,就该生儿子了。我在佩服他们家不屈不挠精神的同时,总是想是不是早点取了“茶园”的名字,儿子就会早点生出来呢?不知道唤作跟娣、招娣、彩娣、领娣、香娣的女孩们有没有愉快地把弟弟们带来人间呢?

我读书的时候最欣赏的是班里一对双胞胎姐妹的名字,姐姐叫青枝,妹妹叫玉叶。难怪姐妹俩的父亲在村子里绰号叫师爷,那可是相当有文化的人啦!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

作者:沈建兴 编辑:谢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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