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者 王宏超 文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单霁翔、宋新潮等专家发言过后，绍兴市政协常委、农业农村委主任周筱芳接着侃侃而谈。2个月前，她受邀参加了北京东城区举办的城市历史文化对话会。同样的发言时间，围绕的是熟稔于心的绍兴古城的保护与利用40年的发展历程，绍兴的努力与成果进行分享。作为绍兴古城保护专家，“周筱芳”三个字早已名声在外。简介上一长串都是专业领域的身份：中国规划学会历史文化名城规划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城市更新专业委员会委员、高级规划师、国家注册规划师……

　　鲜为人知的是，她的脚步正从古城迈向古道，成为绍兴古道领域的专家。10多年来，几乎走遍绍兴8279平方公里范围古道。最近，她瞄准了“香炉总算高，不及秦望一层腰”的秦望山，走出40多公里秦望山古道，盘点出十条游线。

　　选择空气能见度较高的一天，登临绍兴古城府山上的越王殿，向南望去，便能看到巍巍然矗立的秦望山。“它是会稽山脉北麓第一视野里的制高点。”周筱芳说，绍兴南部的秦望山，是秦始皇巡游到过的地方，海拔543米，为会稽山脉北麓核心区朱华、法华、大岗头、云门、香炉、大笠帽等众峰中的最高峰。

　　秦望山是会稽山脉的旗帜，也是绍兴古城的标尺。2500多年的古城城址不变，同样，旗帜飘扬、标尺稳固。登临秦望，可以遥想2200年前秦始皇到达此山时所见，那时绍兴古城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不变的山水风貌，引发贯穿古今的幽思。

　　这些年，周筱芳像当年逛古街一样把秦望山逛了个遍。穿着色调鲜艳的冲锋衣，手握登山杖，她与友人组建“越地乡邑绍兴古道毅行队”，徒步到达秦望山区域的每一个村落、每一条古道。步入古道仿佛穿越时空，两旁茂林奇石，耳旁虫鸣鸟叫，交织着山间清泉的潺潺流水声，伴着被雨水打湿的翠绿植被和浓浓的雾气，显得悠远而神秘。脚下是原生态的古道，修筑古道用的石材是就地取材的砾石町石，甚至穿插些泥路，两侧做成的石块路基，宽度不超过1.5米，历史痕迹斑驳可见。

　　而通过轨迹记录、图上作业、专业比选，周筱芳和她的伙伴们筛选出一条25公里的《绍兴秦望山（古道）标毅线》（环线）。它串起了10条古道、4条山道、12个自然村和寺祠，经过茶园、竹径、山林，是一条山水风光与历史人文融合共生的户外线。

　　为何对古道怀有“热肠”？行一程山水，赏一路风景，更重要的是探寻文脉。在周筱芳看来，秦望山承载着越国时期，会稽郡、越州时期，绍兴府时期悠久的历史文化与历史事件，如无余建越国、越王勾践建水坝、东汉马臻筑鉴湖等，众多古代文献均述及秦望山。

　　秦望山下的古道古村传来历史悠远回响。考古资料显示，2500多年前人们就在此地生存，长期以来古道都是基础设施。行走在古道上，看见发源于秦望山的涓涓细流顺着古道边沟，汇集到山脚两侧的坡塘江与南池江，一路向北流向绍兴古城。周筱芳感叹，越王勾践建在这片土地上的水利工程已经延续使用了2500年。

　　文气，其实就是地气的一种生发。绍兴古城虽然建在了平原地带，但有许多村落存在的历史更早于绍兴古城，相传越国先民正是从山间走向平原。

　　“人们利用山溪谷地、缓坡山地找到合适土地成为定居点，这些人与平原地带生活的越人一起为越国的崛起与传续尽到自己的努力。”周筱芳说。她认为，从会稽山脉北麓山川地理视角下来分析绍兴古城选址，有助于我们了解绍兴的历史地理，从而更好地保护和传承利用好绍兴古城。

　　从古城走向古道，从烟火小巷迈向广阔山川，是对地方文脉更深更广的探问。

　　周筱芳注意到，绍兴古城所在平原区域的交通组织是以浙东古运河为主干的水网交通。从古城南门出发，沿着南池江水路到南池埠头，走陆路去往秦望山；西南方向水路有坡塘江、娄宫江、漓渚江。而古道如同“山间的运河水网”，借此将村落串联，支撑起区域千百年来的日常生活，让求学、商贸、社会治理得以实现。

　　秦望山南麓和北麓遍布着众多乡村聚落，其中，北面就有筠溪村、秦望村、云松村、马园村、濮坞村，南面也有紫洪村、里黄现村、兵康村、后岭村、云门村、何山村、凤林村等。在20世纪60年代的地形图上，这些村之间的联系依靠妃子岭、法华岭、后岭、马园岭、濮坞、覆釜岭等古道。通过它们，村民进入山林得到山货；又通过古道，将山货运送到平原以交换其他物资，如盐、纺织品等生活资料……

　　如今，绍兴众多古道拂去了尘埃，为周末徒步健身的人们所熟悉并传播。走马岗、呼狗崖、飞鹰道等成为热门打卡地。人们不知疲倦地在山上穿行4至6个小时。古道将流量带入了宁静的乡村，激发出徒步健身与乡野探趣的美好。前不久，杭州市郊野公园规划获批准，“郊野公园”正在成为当前发展的风口。站在历史与现实交汇点，周筱芳整理好行装，期待下一次徒步的新发现。

　　一本本工作笔记本详细地记录了1999-2005年间，绍兴古城七片历史街区、环城河12公里的绿带修缮与形成的过程，是周筱芳曾经工作的见证，也是事关绍兴古城命运的珍贵历史档案。

　　周筱芳自小在蕺山街长大，很长一段时间，她对古城的印象是直观的——这是一个小城，小山、小桥、小河、小巷；这是一个旧城，矮房、破框（台门门框）、旧墙、断瓦。

　　1988年大学毕业后，周筱芳来到绍兴城乡建设委员会下属的规划管理处设计室（绍兴市规划院的前身）工作。1997年来到绍兴市政府办公室城建口工作。她提到，那时绍兴没有设置规划局，而且第三方咨询与设计机构也没有现在这样繁荣，因此许多决策以政府行政为主。其间，周筱芳献计献策、上传下达，亲历这个时期绍兴城建史上各项重大事件的顶层决策过程。她的许多原始建议都已经永久落实在绍兴大地上，历史街区就是其中一件。

　　世纪之交，古城传统建筑渐渐难以适应现代生活的需要，它们是去是留？当时部分传统建筑拆除后建设了公寓，作为当时市政府办公室城建口负责人，周筱芳敏锐觉察到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的必要性。

　　她建议启动调研并编制相关规划，将五大重要文化空间，即城市起源地府山、鲁迅生活区域、西小河吕府（优质传统建筑）区域、八字桥（石桥与水系）区域、蕺山街（王羲之故居）区域，写入规划，明确为历史街区，实施修缮提升。最终，在2001年绍兴一共确认7个街区170公顷总用地面积，并写入第三轮绍兴市城市总体规划并经省政府批准实施。

　　经过几轮修缮，旧时光与新生活在磨合中渐渐融合。周筱芳提出“不光是留街区，也要保留人们的生活”。与此同时，她与城建委相关人员一起拟定了操作性强的修缮政策。到2005年，除越子城历史街区（不含仓桥直街）以外，西小河、鲁迅路、八字桥、蕺山街、石门槛、新河弄6片街区传统建筑和基础设施不同程度得到修缮和提升。

　　秦望山标准毅行线路

　　长度：25公里，爬升1300米。

　　特点：历史文化古道、山道为主，少量村道，途经古村、古台门、古寺、古树、茶园、竹径山林。

　　下撤：每个村庄公路都已通达，部分公交可达，村内可停车，均可下撤，也可作为备选的起终点。

　　补给：云松村有民宿、农家乐、小吃店等，紫洪村、濮坞村有乡村小店。

　　线路：（起点）云松村（海拔54米）-陈家岭古道-紫洪村下家坞-安山-直路-徐家里头-妃子岭古道-妃子庙-黄砚岭古道-大岗头（海拔450米）-法华岭古道-后岭竹林山道-后岭村-后岭古道顶-后岭新路廊（海拔284米）-秦望山山道-秦望山（海拔543米）-山脊线（有3个小段坡陡、岩石边难走、要谨慎）-濮坞岭古道顶-覆釜岭古道-濮坞村岭下-濮坞山道-龙潭祠-（土路）-马园村-（村道）-天衣寺-法华岭古道-大焦岭古道-大焦庙-筠溪村杜家-赵马岭古道-龙虎山水库-芳泉岭古道-山道-陈家岭古道-云松村（终点）。

　　小环线1：

　　龙潭祠-秦望山-马园（后岭古道），环线5.5公里，起终点马园村或龙潭祠。

　　马园村（海拔70米）起点，先走后岭古道，较平缓，到岭顶时有一新路廊可供休息，海拔为284米。体力不支者可以沿机耕路下撤到后岭村公交车站。继续攀登可走秦望山山道，坡度陡，1公里爬升280米。再走龙潭祠山道、村道至马园村。龙潭祠（海拔116米）起点，先走陡峭的山道，1公里爬升400米。

　　沿途风景有古道、水库、岩石，登顶后可俯瞰南部平原，远眺绍兴古城。

　　小环线2：

　　云门寺（古道）-秦望山-覆釜岭古道，环线9.5公里，起终点云门寺或凤林村。

　　云门寺（海拔64米）起点，先参观云门寺、再走古道，前面段比较平缓，路过化城寺和嘉祥寺遗址，进入竹林，后面到顶有700米，一路连续走台阶古道。登顶后走山脊线，至濮坞岭顶段有3处是岩石边上走，山路陡峭，需谨慎。右转入覆釜岭古道下到凤林，走村道山道，回云门寺。凤林村（海拔46米）起点，小的机耕路到距离泗洲庙不远的水库前，庙后连续台阶古道至覆釜岭顶，转入山脊线到秦望山。从云门寺古道到山脚云门寺，再村道山道至凤林。

　　沿途风景有寺院、古道、溪流、岩石，登顶可俯瞰南部平原，远眺绍兴古城。

　　小环线3：

　　龙潭祠-秦望山（返回）-覆釜岭古道-濮坞，环线7.2公里，起终点濮坞村或龙潭祠。

　　濮坞村（海拔66米）起点，先走覆釜岭古道，平缓上升，台阶与砾石基础。到岭顶时右转走山脊线，在秦望山至濮坞岭顶段有3处是岩石边上走，山路陡峭，需谨慎。登顶秦望山（有不锈钢旗杆），原路返回，约200米后左转下山至龙潭祠，在有观音像的水塘边右转，走山道至濮坞。龙潭祠（海拔116米）起点，先走陡峭的山道，1公里爬升400米至山脊，右转约200米至秦望山顶（有不锈钢旗杆)。返回走山脊线，至濮坞岭顶段有3处是岩石边上走，山路陡峭，需谨慎。左转入覆釜岭古道下到濮坞，穿村走山道，回龙潭祠。

　　沿途风景有寺院、古道、岩石，登顶可俯瞰南部平原，远眺绍兴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