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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老廖

2025-01-15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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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廖是我的一个熟人。

老廖有两个姐、两个妹,那时,条件虽不好,但他在家里的地位,不亚于后来的独生子女。

老廖成家后,生活的担子一下子就压了下来。为此,有时他会和父母亲拌嘴吵架,气得他爹止不住地抖着胡子念叨:“唉,都是自小惯下的!”他娘也免不了抱怨道:“自小连一根小指头都没动过呢!”大家都说老廖不孝。

我记忆里的老廖,是一个喜欢看闲书又有点桀骜的中年人。

在农村,有点钱有点权的,自然没有人去招惹;没有钱权的,门子大弟兄多,更没有人敢去招惹。老廖呢,两边都不沾,更不愿去主动靠近哪一方,就显势单力薄,有时会受欺负,他从不在意。但每次遇到需写对联、庄基申请、分家合约、致辞礼单时,那些人又不得不红着脸找老廖帮忙,他二话不说,挥笔立就。

老廖年轻时学过木匠活,想以此谋生,但没有成,家里因此多了一些他做的凳子椅子,自然不会有端直的木料供他练手,他的“作品”自然不很像样。那些凳椅,被许多人笑话:“看那椅子靠背,直直的,人坐上去咋能舒服?”“凳子腿一只细一只粗,咋学的木匠活?”但家里来客人时,村里人又会把那些他们认为不怎么漂亮,却也稳稳的老廖“制造”的凳子椅子借去。

老廖不会做生意,全家人就靠那地过活,孩子小,老人老,都帮不上太多的忙。每逢夏秋“两忙”,活太多,节奏也快,丢下锄头拿起镰刀,老廖一家人忙得更是晕头转向。在很多人认为老廖难以对付的时候,他一改平日所示的孱弱与被娇惯,从太阳出来到月亮落下,又从太阳落下到月亮出来,忙个不停,一个农忙天天干下来,整个人跟个铁匠似的又黑又瘦。偶尔,我会和几个人到老廖家帮忙,只干一会,就听老廖说:“今累了,明天再干。”我不解,别人也不解,没等回神,老廖拉起车子就走,边走边挥手道:“走走走,回。”回到家,老廖便从屋里抱个大西瓜出来。我们吃着西瓜,说着闲话,最后总是不见老廖。后来我才知道,他又去地里干活了。直至今日,我都不知道那时的老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又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使他不要命地往前奔着。

老廖的父母相继去世,埋在了自家的果园里。一次老廖修剪果树,不小心从树上跌了下来,摔得不轻。老廖沉默了一会,似有所悟:“我知道的,我对父母不好,是他俩把我推下来的。”其实,老廖的父母应该是没有真正生过老廖的气,因为他们都高寿呢!

疫情结束后,多年在柯桥做生意的我去看望老廖。席间,不善饮的老廖频频举杯,并拿出他写的诗饶有兴趣地给我们朗读:“我的家乡在南索,是个美丽的小村落……”抑扬顿挫的,似旷远的信天游,又似那《春江花月夜》,而在我看来更像是五柳先生荷锄归来边走边唱的模样。如今,老廖炕头的书越来越多,我看到其中一套《二十四史》,还有一本《道德经》。

“我写了一副对联,准备过年前贴,你听听咋样?”老廖大声对我说,“上联:自然变化自然美;下联:变化自然美自然。横联:顺其自然。”

一时,老廖成了汪曾祺笔下的活庄子。

(内容来源:绍兴晚报)

作者:梁炜 编辑:方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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