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无香 蔷薇晚放
徐静
读完《蔷薇蔷薇处处开》,我的心似被一片绚烂花海填满,芬芳馥郁,余韵绵绵。这本书宛如文学花园中那朵璀璨至极的奇葩,在王蒙老师的妙笔之下,它已超越简单故事的范畴,是时代与人性相互交织的珍贵回忆录,引领我们踏入特殊时期那迷人的文学世界。
故事始于1985年中国作家团访德,这一背景仿若一道通往往昔的神奇时光之门,瞬间开启了满是文化碰撞与交融的奇妙情境。而真正扣人心弦的,是“鸣鸣”“翩翩”“端端”等如繁星般闪耀的作家形象,他们的生平故事彼此交织,共同编织出一幅恢宏的文学与人生画卷。
深入探寻这些作家的生平,令人感慨不已。在王蒙老师勾勒的文学世界里,我们看到众多作家有着海棠般的命运。那些被忽视的作家,在创作之途艰难前行,恰似海棠虽有娇艳之容,却因无香这一特性,在繁花似锦的文学花园中被冷落在边缘。他们创作时,或许饱受外界误解,作品宛如被弃于角落的海棠花,其独特价值未被发觉。
比如书中一位作家,在特定历史时期,坚守自己独特的文学表达,然而那种风格在当时未获广泛认可。他独坐狭小书房,面对纸笔,孤独如海棠于寂静角落独自绽放,每一次落笔都似海棠花瓣在风中轻颤,满含无人欣赏的孤寂。其作品问世之初,像无香的海棠,虽有形式之美,却因时代因素或审美局限,在文学的热闹中显得落寞。
而当时代的车轮缓缓驶过,岁月的尘埃渐渐落定,这些作家又如蔷薇晚放,绽放出耀眼光芒。他们在多年后被重新认识和珍视,恰似蔷薇在漫长等待后,于不经意间盛开,散发出迷人芬芳。书中描绘的另一些作家,他们的作品在时代变迁中被重新审视,那些曾被忽视的文字,如今成了文学宝库中的璀璨明珠。就像蔷薇在晚风中散发醉人的香气,吸引着无数读者和研究者的目光。
这些作品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展现出超越时空的魅力,其蕴含的思想和情感,如蔷薇色彩般绚烂夺目,让我们重新认识到这些作家的伟大。他们的文学成就,如同晚放的蔷薇,在时间滋养下愈发娇艳,为文学花园增添别样光彩,成为文学史上不可忽视的存在,也让我们见证了文学价值在时间长河中的奇妙演变。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杜甫此句深刻强调了文章创作的意义和深远影响。在《蔷薇蔷薇处处开》中,作家们的创作经历与之完美呼应。他们用心血浇灌的作品,无论创作时历经多少艰难,无论在不同时代遭遇何种境遇,其价值终会在岁月长河中被人洞悉和珍视。
每位作家创作都有苦乐得失,就像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海棠之微妙美或蔷薇绽放时的生命悸动。然而,他们作品产生的影响能穿越千古,在文学浩瀚星空中留下璀璨光芒,引发一代又一代读者对文学创作价值和意义的深入思考。这正是这部作品通过展现作家人生画卷,带给我们的深刻文学启示。它是值得反复品味的佳作,每次阅读都似重新领略海棠的静美和蔷薇的绚烂,从中汲取文学滋养和人生智慧。
《蔷薇蔷薇处处开》不仅仅是对过去的回顾,更是对当下文学创作的一种深刻启示。它让我们明白,文学的价值往往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真正显现出来。在当今这个信息爆炸、文学作品如繁星般涌现的时代,我们或许应该更加珍惜那些经过时间考验的作品,同时也要对那些暂时被忽视的作品保持一份耐心和期待。因为,每一个作家都可能是一朵晚放的蔷薇,在合适的时机,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我之所以以《海棠无香 蔷薇晚放》为书评之名,是因为海棠虽美却无香,仿若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文学故事,即便外表迷人,却有不为人轻易察觉之处;而蔷薇晚放,恰似书中众多作家生平,经漫长时间沉淀,在特殊时刻绽放独特光彩,回首时,那迟到却绚烂的盛开令人感慨万千。
作者系西安读者
鲁迅与嵇康
那秋生
鲁迅最关注的是魏晋时代的乡贤著作,他的校本《嵇康集》被公认为最好的传世集子。校辑古籍是一件十分繁琐艰难的工作,需要踏实的态度,极大的耐心,坚强的毅力,清醒的头脑,高超的鉴别能力,广博的知识和滴水穿石的精神。此书鲁迅前后共校了十遍,从1913年10月到1931年11月时断时续,用以校勘的刻本五种,参校书十余种,订其讹脱,存其本真,留下亲笔抄本三种,批校本五种,终成泽及后世的《嵇康集》十卷精校本,十余万字。这种锲而不舍的治学态度,是鲁迅整理研究古籍取得丰硕成果的重要原因。
鲁迅于魏晋人物中特别关注嵇康,固然由于他是一位具有异端性的竹林名士,他又是一位已经迁徙却不忘根本的会稽同乡。鲁迅在辑录的《虞预晋书》中注释考证“嵇康”条说:“康家本姓奚,会稽人。先自会稽迁于谯之铚县,改为嵇氏,取‘稽’字之上,加山以为姓,盖以志其本也。”在如此精细而缜密的研究中,鲁迅已经看透了嵇康的全部精神结构与学说风格,并且在长期的阅读鉴赏中也被熏染,逐步建构成自己的人格与文风。
学以致用,鲁迅的文风同嵇康一脉相承,正如刘半农的赠联所曰:“托尼学说;魏晋文章。”唐弢也说:“鲁迅是由嵇康的愤世,尼采的超人,配合着进化论,进而至于阶级的革命论的。”鲁迅曾用过一个“康伯度”的笔名,其中也许就有“嵇康再世”的意味。因此,有人评论鲁迅的文章里有“嵇康气”——“康文长于言理,藻艳盖非所措意。”鲁迅以史为鉴,把魏晋文章作为取资对象,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古朴、简劲、不事华饰”。鲁迅与嵇康的文风极为相似,因为他们声气相通。尤其是鲁迅的杂文,同嵇康的辩论体散文一样,不仅笔锋锐利,情韵畅达,而且透发出铮铮铁骨般的傲气与刚性。
在学术著作《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里,鲁迅对嵇康作了全面的评说。他借用刘勰《文心雕龙》之说:“嵇康师心以遣论,阮籍使气以命诗。”于是把魏晋文章的特色归结为“师心”与“使气”。所谓“师心”“使气”,鲁迅的解释是“将自己的真心的话发表出来。”他主张作家的笔下应当“不虚美,不隐恶”,是“纵意而谈”的“抒写的自由。”(《无声的中国》)他还精辟地以“通脱”来表述魏晋风度,这就是“不拘于史法,不囿于字句,发于情,肆于心而为文。”(《汉文学史纲要》)
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中公然宣称“非汤武而薄周孔”,他自言:“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面对竹林同伴的背离,他借题发挥,表明自己决不妥协的心志。鲁迅就此作了明确的分析:“非薄汤武周孔,在现时代是不要紧的,但在当时却关系非小。汤武是以武定天下的;周公是辅成王的;孔子是祖述尧舜,而尧舜是禅让天下的。嵇康都说不好,那么,教司马懿(昭)篡位的时候,怎样办才是好呢?没有办法。在这一点上,嵇康于司马氏的办事上有了直接的影响,因此就非死不可了。”(《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
鲁迅明明知道:“嵇康的害处是在发议论”,他做不到阮籍式的“口不臧否人物”。但是,文人的固执是一如既往的,因为这些言论体现了“热烈的怀疑和破坏精神”,舍此就无法生存。
鲁迅在《两地书》中坦言:“我愤激的话多,有时几乎说: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多着偏激的声音,我的作品太黑暗了。”同嵇康一样,鲁迅的“脾气”也很坏,他特别喜欢“骂人”,这是一种“志不同则道不合”的“精神高贵性”。对于自己的敌人,他甚至说“一个都不宽恕。”
作者系绍兴越文化研究者
作者: 编辑: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