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声声留痕,巍巍稽山,泱泱鉴湖,遍尝茴香散绍酒,醉书狂文映吾情。我听越地,有声!
蕺山南麓,我听市井之声
“鹅毛、鸭毛、鸡毛,头发丝拿出来,拿出来换,换糖换抳线——”
“鸡胗皮有没有,拿出来换桂皮哉——”
人们说江南水乡好,处处青砖黛瓦、红墙白塔。一叶扁舟,斗笠蓑衣,青衫书生,渡船童子,匆匆行人……这江南许是一幅无限好的画。
每每行至书圣故里,流淌耳畔的叫卖声总能令人驻足。也许构成书圣故里的不仅仅是蔡元培故居、戒珠讲寺、蕺山书院、题扇桥、探花台门、太平天国壁画,更是青砖石巷、市井之声。书圣福地,墨留余香,书圣故里千年历史文化延绵不绝,而使其历久弥新的不仅于此,更于复始过后的每一瞬万象更新。
与前天不同的叫卖声,与昨天不同的商贩,与明天不同的你我。小人书、老式理发店、书吧、茶室、暖黄的灯光、噼里啪啦的油煎声、三轮车轱辘声,窄窄的青石板路上承载了瞬息市井,镶嵌着无数历史足迹,镌刻着当下你我的足迹。
暮色冥冥,行人步履不停,纵横交错的瓦房沿着清澈的河流,相互倚靠着,涓流淌过小城,像群孩子似的手牵着手,钻进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小角落,小心翼翼地拥抱这座城市。小贩、商铺扬起的旗子似乎向清晨黄昏的每一个人诉说着老绍兴的偏爱。偏爱水墨折扇,偏爱酥软松糕,偏爱袅袅炊烟,偏爱高楼之外的街坊邻里。
灯火阑珊处,不知是哪家的犬吠,蕺山南麓,亦不知这市井之声如何如何连绵不停。
越音袅袅,我听沈园之声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色满城荡漾,你却如宫墙内的墙柳般遥不可及,欢爱情愫被风吹的这样稀薄,一缕红线连接了几世的缘。陆游和唐琬的爱情故事在千年之前就飘进了沈园深处,夜色下的沈园透着朦胧美,灯火星星,明月灼灼,显现出一种看得见、又看不清的微妙之感,令人感到爱情的忽近忽远。
也许,“浙”里的醉意不仅流淌在水网密布间,更是点缀着这般爱情佳话的浪漫与柔美、真挚与缠绵,这便是绍兴的气质。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养一方佳谈。山水江南孕育了如丝丝绵雨般的绍兴,孕育了温柔缠绵的越剧。一日夜游沈园,漫听越剧、莲花落、绍剧、平湖调等绍兴本土剧种,不禁感慨绍兴气质的独特之处。一步一舞一昂首,袖舞梨花落;一人一曲亦思乡,风起情深切。声声咿呀语好似外婆织布的棉线,隽永缠绵,平易质朴,情感炽热,韵味醇厚。
我听《钗头凤》,为之震撼的的不仅是那个写下“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放翁居士情深意切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更由这座藏在城市喧嚣中的园林而触到了绍兴这片土地上的那一缕浪漫气息。曾记得清代王赓言在《游狮子林》中形容苏州园林“居士高踪何处寻,居然城市有山林”,而沈园这座绽放在高楼间的园林也同样使人在城市喧嚷中寻觅到了“江南之美”的风光。青的瓦,白的墙,弯的桥,绿的塘,冷的石,翠的竹,残的荷,立的亭,杨柳依依,灯火点点……两首《钗头凤》如诉如泣,诉说着这一段凄婉爱情。这座城,将古越历史文化与当代人文艺术糅合的淋漓尽致,怎能让人不爱!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长路当歌,我听觉醒之声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他是一位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他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文学斗士、现代文学的脊梁、民族魂。人们赋予了他太多太多“别称”,而时光倒回绍兴城,我们看到的是“迅哥儿”到“民族魂”的蜕变。
记得在《呐喊》自序里,鲁迅写道:“有谁从小康之家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故乡给了他诗意,也给了他清醒认识社会与人生本来面目的敏锐双眼。孔乙己、老车夫、吕纬甫、闰土……这一个又一个形象,让鲁迅的内心满溢了各种情愫:同情、悲悯、厌恶、批判、失望……而后在日本留学时,他做出“弃医从文”的选择,踏上了漫漫求索精神“立人”之路。
我们看到散文诗集《野草》中他在绝望之境的永恒反抗,我们看到《狂人日记》结尾“救救孩子”的呐喊,我们看到《故乡》中坚持走从无到有的“路”的孤勇与无畏。我们总用“匕首投枪”言鲁迅杂文,而当我身临鲁迅中路235号的鲁迅纪念馆门前,看到映入眼帘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时,内心涌动的只有对那个冷峻又热忱的迅哥儿的崇敬。
他肩住了黑暗的闸门,对希望永存信念,对理想保持从未停歇的追求,他知道闯出一条这样的路何其艰难,但他依然不畏惧来自敌手的锋刃,自己承受冷箭、暗流,而要放别人尤其是青年“到光明宽阔的地方去”。
如果说越地有声,那最响彻人心的一定是民族魂的觉醒之声,在无限的挣扎、逆流中奏起的觉醒之声。
越地之声,有源源历史回声,有千万你我之声;越地有声,有当代青年勇于发声,敢于发声。千年古城的气质,有人文荟萃的厚重,有江南诗意的温润,更有绍兴青年的刚健与自信……我饮三两绍酒涌头,沉醉于东风,狂号“越地有我之声”!
作者:王力可(绍兴文理学院)
作者: 编辑:叶露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