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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牛坐一会儿

2024-10-30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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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那水牛时,它正在溪边,寒光闪亮的眼睛注视着远方。

远处,苍茫的会稽山上那些灵动的生命,皆在初秋中忙忙碌碌。水牛却沉默不语,它的两只犄角左右晃动起来,便把起起伏伏的群峰的弧线扯断了。

很久没有见过水牛了。乡村田地的耕作,早被机械代替了,这不,很多地方还用上了无人机播种、施肥、喷农药。水牛,在我的视线里或许已经消失了十几年喽。

于是我确信,不断延伸的工厂、路网、围栏和管线,将水牛栖息的空间不断切割成碎片,最后被铁牛撕碎,传统意义的放牛故事已经成为遥远的故事和传说了。

对于牛来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牛站在你面前,你还在看手机!

为了获取它的好感,我打算靠近它,就不由自主地走下堤岸。它似乎意识到什么,不断晃动着尾巴,仿佛也兴奋了。

许是渐渐对我熟悉了,不久,它又开始顾自享用河滩上的秋草。这溪滩上,一眼望去,秋绿热烈。

索性找一块石头坐下来,也许,陪牛坐一会儿。正像少年时,牛陪伴我,日子锃亮。

那些年,我坐在牛背上,驮着朝阳,去放牛,真是“海威”得很。

骑牛,放牛,喂牛,割草,游泳,像牛一样强壮地生长,像诗一般的生活。我与牛相伴的少年岁月里,伴随着坚韧与野性、丰沛与复杂、脆弱与简单、信仰与乡情、神秘与传奇。那段泛着庄稼味的日子真实而绵长,清新而激越。

农忙时,吃得壮壮的牛,总是被祖父牵到田里,它与祖父合作着,顺着收割后的稻茬一溜茬一溜茬地耕,牛耕过的田土,规整、错落有致,总被村民公认为捣弄得最平整。

待农忙后,牛通常又交给我了。那辰光,它许是累了,乏了,一到沼泽地,就侧跪下去,晃动身体。左一下,右一下,右一下,左一下,晃起一片水渍。完了,水牛就站起来,身体用力抖几抖,尾巴用力甩几甩,身上的水和污泥都除掉了。

就让牛在泥地里尽情耍吧,晓得理儿的我们从不固执地阻止它。

由牛护着的田野,广大而美丽。阳光堆在犁铧上的日子,美丽而广大。

很多个本应翻耕的季节,我看着荒废的土地,总希望土地的脉动把渐渐离我们远去的牛召回来。牛走过的土地,枝枝节节,都会响着爆芽的声音。

可惜,愿景是个喜欢叛逆的家伙。水牛和水牛犁开的日子总是没回来。或许,永远都不回来。

时间来来回回,它总是用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挤兑着弱势的群体。城市越来越大,村庄越来越小,它已经容不下水牛们,存不下水牛与我们曾经的羁绊与纠葛。在纷繁芜杂的现代化道路上,谁都无闲反刍一个村庄的来路。

几片夕阳慢慢落到溪滩时,一位老人慢慢走过来,牵牛上岸,缓缓走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

我起身,举起手机,摄下了他们的光景。这光景,多像一幅古人遗落的谢幕图。

也许,不久,他们都将被丢到时间之外。

(内容来源:绍兴晚报)

作者:宣迪淼 编辑:方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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