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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4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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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选择“成为一棵树”

何思锦

2024年10月10日,韩国作家韩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谈道,她“用强烈的诗意散文直面历史创伤,揭露人类生命的脆弱”。54岁的韩江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女性,也是第二年轻的诺贝尔文学奖女性得主,纪录仅次于1938年的赛珍珠。

曾几何时,谈及韩国文学,我们的刻板印象常局限于通俗文学、畅销书或女性主义作品。然而,韩国文学实际上拥有极为丰富的层次与多样的表达,不仅包括具有强烈斗争性的作品,还有与国际接轨、探索现代性的先锋尝试。韩江的代表作有《素食者》(2007)、《白》(2016)、《不要说再见》(2021)等等。她通过诗意的表达方式,不断抚慰着受伤的灵魂,回应着暴力带来的创伤与脆弱。

在韩江的小说《素食者》中,主人公英惠从食肉者到素食者,最终走向对植物生命的认同与渴望,象征着她在暴力环境中寻找自我救赎的过程。她选择“成为一棵树”,通过光合作用与自然建立内在联系,将个人的痛苦转化为某种纯净而安静的存在。“兽的恶”则是韩江的作品中人性中的暴力、压迫与欲望,尤其是父权社会对于女性的精神与身体的控制与侵害。在面对无法抵挡的暴力和压迫时,沉默与逃离自然是否能成为一种抗争?“光合作用”般的生命转化,能否战胜“兽的恶”,在创伤后带来真正的解脱与自由?

作家一以贯之关注着两个核心问题:第一,如何理解暴力,也就是人们的痛苦和压迫来源于何方?第二,如何理解生命。如果活下来的偏偏是我,我该怎么做?在韩江构建的文学世界中,暴力不仅是外部力量的体现,更是内在欲望、愤怒与恐惧的交织。而生命的意义,则在于如何在这交织的痛苦和压迫中寻找出路。

韩江在代表作《素食者》中指出,暴力不仅来自国与国、社会或民众,即使在作为原子单位的家庭里,也可能存在于夫妻之间、父母和子女之间、或是兄弟姊妹之间。主人公英惠通过成为植物来抵抗来自动物性的暴力,但她的实际行动远远超出轻飘飘的“成为植物”四个字。英惠拒绝肉食,拒绝一切动物制品,扔掉了丈夫的皮鞋;她拒绝继续沉默且无微不至地照料丈夫,尽管已经日复一日持续了五年时间;她拒绝和丈夫同床,因为肌肤之亲的对象是实施暴力、从毛孔中散发着血和肉味道的刽子手;她拒绝被束缚,在外貌外形被高度苛责的韩国现代社会,英惠不愿穿上紧束乳房的胸衣——乳房也是小说的重要隐喻。不尖刻、不锐利的乳房无法给他人带来伤害,并且如同树与树的联系一样,它天然就是母亲与孩子之间的纽带。

英惠的抵抗并非以正面对抗暴力,而是选择了一种“植物性的”方式——温和、安静,却充满力量。这种抵抗看似柔弱,却通过身体的隐秘力量表达了对压迫的拒绝,揭示了生命在暴力阴影下的另一种生存策略。正如韩国评论家黄桃庆所言:“花并非静止、软弱而被动的存在,而是以无比坚韧的力量向天空延展的生命体。”英惠的选择表明,在面对暴力时,真正的反抗未必依赖外在的力量,而在于坚守生命本质的顽强与不屈。韩江提出的“植物性的”诗意的抵抗方式,既是对暴力的回应,也是对生命意义的深刻追问。

韩江的作品探索了人类的孤独、失落以及认同感,揭示了个体在宏大与微小关系中的脆弱与抗争。在她的笔下,个体通过应对暴力的方式来记忆过往,同时也在塑造当下与未来,释放出无限的生命力。因此,韩江的文学不仅关切着社会议题,也把温柔的聚光灯投向每一个个体生命——也正是由此,我们无比期待着这位作家的下一部作品。

作者系北京读者

绍兴师爷尺牍双璧

那秋生

清代有两位著名的绍兴师爷,他们为后世留下书信文集,以见其可贵的人格与风骨。龚未斋的《雪鸿轩尺牍》与许葭村的《秋水轩尺牍》堪称双璧,在中国文学史上居有一席之地。上海书店在出版书籍的说明中称:“这两部尺牍,文辞生动雅丽,曲尽情理,向为尺牍范本。”

龚萼(1738-1811),字未斋,号雪鸿,语出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比喻往事留下的痕迹,故《雪鸿轩尺牍》总结了他的人生体验:“入幕者须胸有经济,通达时务,庶笔有文藻,肆应不穷;又必须记诵敏捷,举一隅而三反;更须善于酬应,妙于论言。若无此三者,断不能超群轶伦。”

龚未斋的贫富观有两点:一是宁要清贫,不要浊富;二是清贫为贵,浊富为贱。他在《答朱桐轩》中说:“弟才不通古,性不宜今。生无傲骨,而苦乏媚容;人本清贫,而翻嫌浊富。窃以为幕而贫,清且贵也;幕而富,浊且贱也。”于今而言,这仍然是十分可取的人生价值观。

当然,他的尺牍不仅说理,也有雅致的情趣与美妙的文笔。比如:“斋中十姊妹花盛开,对我晴窗,争妍献媚,红红白白,绝可人怜。杂以小鸟啁啾,如奏笙簧于林下。”“裁笺劝驾,瘦腰郎真个销魂否?”“所幸数根傲骨,与篱畔黄花,尚能独耐风霜耳。”

许葭村(1769-1850),字思湄,号秋水。其《秋水轩尺牍》浓缩了游幕生活,再现了晚清底层文人的艰难命运,成为后人品读的精品。其文字融合着人性的灵韵,婉转秀丽而决不矫饰,清新脱俗而倍觉雅致。《秋水轩尺牍》收录许葭村的书信229篇,其中写给龚未斋15篇;《雪鸿轩尺牍》收录龚未斋的书信281篇,其中写给许葭村8篇。

许葭村《复龚未斋信》曰:“况我未斋先生,品重琳琅,才工月露,仰而企之,已非一日;树而立者,诚足千秋。主善为师,宜在立雪坐风之侣;予生也晚,敢附乘车戴笠之盟?”众所周知,两千多年前的越国,流行着一首《盟歌》:“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君担簦,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举行交友仪式,人们必定以此歌为盟誓,其意思是今后不管贫寒或富贵,友情一如既往。

许葭村出身贫寒,屡次试科举,但始终无法及第,为了糊口,只能游食于幕府之间。他常常在信中叹息:“为人作嫁,仰人鼻息”;“砚田所入,难补漏卮”;“一囊秋水,顾影生寒”;“探我行囊,惟有清风明月耳”。还有:“酒酣耳热之余,狂歌当哭;雨晦风凄之候,搔首自灰。”人生之困苦,百感交集。

无奈向人借钱,他于委婉中透发机趣,信中写道:“阁下风清载鹤,化洽鸣琴,几于无口不碑,无腹不鼓,皆由经术素所蕴负,施为本于挚诚。故民以蒙福而政声四达也。弟自启篆后,随居停至郡至省。甫于望后归来。鹿鹿尘踪,竟不知柳眼花须,已过清明百五。年华如驶,每年家慈垂暮,童乏应门,未尝不切切于怀。冀效板舆之奉,已十年垂橐,迎养无资,徒工有心旌一片耳。阁下意气如云,弟所深佩。或不惜西江之水一借润焉。则他乡游子,不致怅隔慈辉,而前度刘郎,兼得重谐仙侣,其拜赐为何如耶!”(《向玉田县李借银》)

有一位朋友纳妾,他驰函道贺,还不忘调侃几句:“金台之游,久不赴约。昨晤令弟,谓足下已赋小星,想见豆蔻初开,春风得意,第恐河东君未必我见犹怜,则龙邱居士,难免贻笔髯翁耳。”(《贺李玉峰纳妾》)许葭村如此精美的骈文,信中交往随处可见,比如:“桂花香里,我驾扁舟;菊蕊黄时,君遗尺牍。捧霞笺而作庄诵,恍挹芝眉;审莲社之多佳,窃舒葵臆”(《覆王儆之》)。在《燕游草》中,他的诗直抒胸臆:“书圣诗豪孰比肩,吏中名士幕中仙。最怜风雪阳关道,红袖青衫共一鞭。”

刘永翔先生在《上海图书馆藏明代尺牍》一书序言中说:“尺牍之美,古来共谭。览其所涉之广,则叙寒温、沥情愫,大至为政,小至米盐,无不及者,足以助后人正史之讹、补文之缺。衡其翰藻之妙,则其佳者足以入文选、光艺林,先士茂制,次此体多矣。求其书艺之精,则书家不经意处,每生逸趣,无怪乎古人佳帖屡出其中也。斯三美者,有一于此,即是奇珍,况三者咸具者乎!尺牍之为人宝爱,藏弆以传,更千百年而不磨灭者,职是故也。”这是对尺牍价值的一个精辟而简洁的评价。

作者系绍兴越文化研究者

作者: 编辑:姜京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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