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红尘，有朋自远方来。”

昨夜刚下了雨，花叶被摇落不少。它们铺陈完一道道黄泥路，有些落在溪涧边、砖瓦前。想想城里，这会儿该是全被打扫干净了。

山里人黏在土地上，一辈子靠山活。我身为一个半吊子县城人，只在逢年过节时回来几趟。与农人忧晴忧雨，勤耕不辍的生活不同，我只来寻觅世外桃源，落个耳根清净罢了。

远去了车马声影，浮世烟尘被稳稳托举，难得下落。拨开层层叶障，抬目望，此处天高云淡，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脚步迈过田垄，虽不比山高景好，视野倒也算开阔，屋舍青烟一览无余。都言静处多思忆，正静寂着，我忽然想起妈妈曾同我讲过的旧历往事。

世人都道山外好，楼外楼头有风光。几辈人躬耕田野，都不愿下一代也走自己的老路，扛着锄头风雨来去。他们用菜梗稀饭送出了第一个山里人。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有了一代又一代。故人老去，红尘难逢，归根落木叠叠高，村前老树未迎来春鸟垒巢，人面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下了山，总觉心里有些难以割舍的空落，脚步也缓下来，趿拉着蹭过软柔的绿草。琢磨半刻，想来应是落了些难以言说的诡秘心事，藏在溪流絮叶中浮沉去了，也不好再打捞，故而不舍得离去。湿漉漉的黄泥路不好走，一路噗叽噗叽。

远山轮廓朦胧，有人在路口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