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的国庆节对我来说,永远是童年时期的一个重要节日和记忆,这个节日不仅可以放假两天,还可以上街去看游行,留下的印象难以磨灭。
我的出生地在上海,1950年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国庆节,大人抱着我到北京东路去看游行,至今我还记得游行队伍中穿着花花绿绿衣衫的男女在打腰鼓、扭秧歌,跳着欢快的舞蹈;还有一支支队伍举着红旗、呼着口号大踏步行进。游行,是那个时代人们表达自己对新中国的热爱和喜庆的最主要方式,也是为了显示作为一个新中国公民翻身解放、扬眉吐气,屹立于世界的尊严。
我的脑海中还有一次亲自参加国庆游行的记忆。那是1959年,新中国成立十周年,这是一个大庆之年。我刚刚升入初中,还算是小朋友。我们的学校被区里指定要参加少先队方阵的游行,我和其他十多个小朋友被老师选中参加这次活动。选上的同学当然非常开心,但少先队方阵规定要统一着装,男生长袖白衬衫配藏青色西裤,女生长袖白衬衫配蓝色裙子,脚上还要穿白色回力球鞋。衣服和球鞋不要求全新,但一定要有,没有的同学得赶紧去借或想其他办法,否则就不能参加游行。
这个三件套对今天的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物资不充裕的条件下,要立马办到又谈何容易。十年大庆,好不容易选上了参加游行庆祝,谁都不想放弃,谁都想在游行时显摆一下自己。那没有三件套怎么办呢?跟家长去磨呗。
其实,家长都很支持自己的孩子去参加游行,这毕竟是一种荣誉,荣誉人人都会珍惜。我好像有双旧的回力球鞋,也有一条常穿的藏青色裤子,但就是没有长袖白衬衫,只好去向妈妈开口。妈妈没有立即答应我,她想去邻居那儿借一件,但问了几家,要么是没有,要么太大不适合我。最后,妈妈咬了咬牙,说给我做一件。她取出六尺布票,这些布票本来她是想给自己做一件褂子的,她的褂子已经洗得发白了,需要添一件。她到布店扯好白色府绸布,为省几个裁缝钱,决定亲手给我缝制一件白衬衫。这情景有点像古诗上描绘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了。那时我们家没有缝纫机,但母亲是会用缝纫机制衣的,她跟一位有缝纫机的关系较好的邻居商量后,在这位邻居家里给我制好了一件雪白的长袖衬衫。
我的三件套全了,心里真比喝了一碗蜜糖汤还甜。在正式排练时,我们个个白衬衫、蓝裤子或蓝裙子、白球鞋,胸前飘着鲜艳的红领巾,那一刻心里充满了一种自豪感,似乎感觉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国庆节前夕那一夜,我几乎没有好好闭眼睡觉,只想白天早一点到来,可以去游行,于是老是在留心我家那台老式的自鸣挂钟,听它打了九下、十下,这才抵挡不住瞌睡,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但到了早上6点还是母亲将我叫醒的,我一骨碌爬起,匆匆地洗刷了一下,胡乱地扒了几口泡饭,穿好三件套,就往集合点奔去,母亲在我后面叫道:“时间还早呢,路上小心点!”
早上,东方闪出的朝霞给城市抹上了一层金色,十月的东风带来丝丝凉意,但我心里热烘烘的,像揣了把火,只想快快赶到“火车头”体育场,这是当年上海铁路局管理的一座体育场所。当我走进体育场,眼前已经是一片红旗和人的海洋,一位纠察员将我领到少先队方阵,同学们大多已经到了,大家笑我来得这么迟。我不想作解释,只是望着大家傻笑,因为我突然感到,我们这群平时不起眼的小朋友,此刻怎么变得这样的漂亮。
这时,喇叭里传来命令,宣布游行活动的纪律,要求大家在场内再练习几遍。大约到了上午九、十点钟,游行才正式开始。当我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迎着观众欣羡的目光,行进在熟悉的马路上时,心里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感觉:国庆真好,祖国真好,明年,再明年,我们永远用最热烈的方式为您庆生,为您祝贺……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
作者:李敬佑 编辑:谢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