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孙端不仅有鲁迅外婆家,还有吴融村。以一位唐代诗人命名一个村庄,放眼全唐诗人中也罕见,实在是一笔不可多得的文旅资源。
吴融(850—903),字子华,越州山阴人,晚唐著名诗人。存世诗歌三百多首,总量在全唐诗人中排名第39位。质量可观,不容小觑。
相传,吴融是吴国始祖太伯后代,而且是延陵季子的嫡系子孙。吴融家族的确是书香门第,他的祖父死后被皇上谥号“文简先生”,表弟羊绍素状元及第,女婿王定保是大名鼎鼎的《唐摭言》的作者。
吴融打小勤奋好学,刻苦自励。加上天资聪颖,文思敏捷,工诗善文,所以才名早著。老天为他开了一扇窗,却关上了他的一扇门。吴融19岁开始科考,但屡考不中,直到39岁才中进士。登第之后,吴融又开启宦海浮沉、流浪漂泊模式。
然而,是金子总会发光。晚年仕宦生涯中,“俄刻成诏”一事,使吴融迎来人生高光时刻。据《新唐书》记载,反叛的宦官被诛后,唐昭宗复辟还朝,朝贺时吴融最先到达。遵照皇上吩咐,他在御前起草诏书十余篇,挥笔而就,片刻搞定,文质兼美,简备精当,深得帝心激赏,随即晋升为副部级户部侍郎。自此,朝野上下传为美谈,吴融名声如雷贯耳。
吴融才力浩大,八韵著称,颇攻骚雅,擅长近体律绝,有《唐英歌诗》三卷传世。《四库全书总目》点赞吴诗“音节谐雅,犹有中唐之遗风”。其诗风承袭晚唐温庭筠、李商隐一派,绮丽瑰艳之外,还参学元白淡泊浅切诗风。吴融也有不少反映现实、感时怀事、托古讽今之作,气格沉雄,堪称晚唐佳篇。
实际上,吴融才是“红杏出墙”诗作创始人。吴融喜爱杏花,写有数首杏花诗,其中《途中见杏花》一诗云:“一枝红艳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无巧不成书,南宋绍兴乡贤陆游有《马上作》一诗,其中两句曰:“杨柳不遮春色断,一枝红杏出墙头。”是不是很眼熟?而我们更熟悉的是南宋诗人叶绍翁的《游园不值》:“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钱钟书夸此诗写得醒豁,所以成为千古名篇。其实,绍兴乡贤吴融和陆游的贡献也不小。
吴融生长于越州,而越州为浙东唐诗之路起源地、精华地,他为诗路写诗合情合理。如《题越州法华寺》:“寺耸五峰阴,穿缘一径寻。云藏古殿暗,石护小房深。”法华寺,一名天衣寺,是唐代越中名刹,唐时不少文人雅士闻名来游,于良史“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就是写的这一带。
吴融科场困顿,宦海浮沉,常年客居在外,一生极少归越,形如天涯游子。于是,诗文中充盈乡愁旅思,满纸念乡怀归。
越人自古恋乡思归,有庄舄越吟、越鸟南栖等典故。吴融诗中称他乡、异乡、故园、家山以及带客字者多达50首,如“须知越吟客,欹枕不胜情。”“谁怜越客曾闻处,月落江平晓雾开。”二诗都是在异地听闻鸟鸣而激发越吟思乡之情。因诗人亦是越客,故用典贴切,真挚感人。
古诗中闻子规、杜鹃等啼鸣思乡怀归的较多,如吴融《闻提壶鸟》:“故国春林足此声”。他对此更有延伸拓展,如其《西京道中闻蛙》:“雨余林外夕烟沉,忽有蛙声伴客吟。莫怪闻时倍惆怅,稚圭蓬荜在山阴。”这首诗用了“蛙鸣鼓吹”典故。南北朝时,以《北山移文》著称的孔稚圭,在山阴老家建宅隐居,宅内长满杂草,蛙鸣阵阵,稚圭反而将聒耳的蛙鸣当成动听的音乐,颇具名士风流。
吴融也每逢佳节倍思亲。如《寒食洛阳道》:“路岐无乐处,时节倍思家。”《忆街西所居》:“衡门一别梦难稀,人欲归时不得归。长忆去年寒食夜,杏花零落雨霏霏。”衡门之下,杏花零落,人不得归。
吴融家在越州,身处异乡时常常想起家乡美景胜地,如若耶溪,“如何不肠断,家近五云溪。”兰亭,“烟花夜泊红蕖腻,兰渚春游碧草芳。”禹穴,“几人欲话云台峻,独我方探禹穴深”等。
越州故乡是吴融的心灵港湾、精神返乡之地、乐意归隐之处。联系到晚唐战乱动荡,风雨飘摇,难怪诗人心怀家国之恨的同时,想念“草堂旧隐”“故园兰菊”,更难怪他会羡慕诗人方干隐居镜湖的闲适:“衣裳白云,坐卧流水。随所适,无处觅。云半片,鹤一只。”
吴融晚年从山阴旧宅搬至剡东,开枝散叶。一说吴融大儿子迁至新昌小石佛隐居,成为刘门始祖,后裔遂称“刘门吴氏”,居今南明街道一带。二儿子吴济,也成为新昌叠石派始祖。相传,吴融在京城翰林承旨任上逝世后,其子扶榇回乡,葬于今上虞区汤浦镇。宋真宗时,为吴融立祠于廿四都西雾,并立碑纪念。
孙端吴融村《吴公祠碑记》载:“公姓吴,讳融,字子华……文字德行卓著。唐代吾乡为桑梓地,偏近海滨,民不知理,公劝耕读,兴孝悌,遐迩化之俗,皆成仁里也,后人思之,遂以公讳名其村。”吴融后裔,每年定期来吴融村吴公祠参拜先祖,不论辈分高低,皆称其为吴公。
民国时期,吴融村尚有“唐吴子华先生故里”立碑。其后,吴融故居遗存毁灭殆尽。近年来,吴融村相继建了“子华桥”“子华亭”。希望有关方面在当今打造共同富裕示范区大背景下,推进浙东唐诗之路文旅项目建设过程中,能够适当考虑吴融村这一稀有资源,适时打造诗路网红打卡地。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今日越城专版)
作者: 编辑:徐静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