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四大传统名砚：端砚、歙砚、鲁砚和澄泥砚。鲜为人知的是，绍兴也有砚台，名为“越砚”，历史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越砚的特点为石质稠润细腻，就水研墨似漆，深受文人骚客的喜爱。可惜的是，近几十年来越砚蒙尘，如今需要被重新看见。

发现

潘荣根的越砚工作室位于柯桥古镇，工作室内展陈着他精雕细刻的10多方砚台，观之似玉，有紫红色和橄榄绿色，叩之有金石之声，每方砚台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饰。

今年56岁的潘荣根，从事雕刻35年，精通木雕、玉雕、石雕等，4年前他偶然看到了一些失传的越砚，从此专注越砚文化挖掘传播。

据潘荣根考证，相传书圣王羲之自幼用琅琊紫金砚习字，后晋室南渡，王氏举家迁到会稽，王羲之发现越砚与紫金砚极其相似，于是一直用越砚继续练习书法。

潘荣根的桌上放着张岱的《陶庵梦忆》一书，他从书中考证出：书里提到的“著墨无声而墨沈烟起”的“天砚”，即是越砚。而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将在会稽山觅得的越石精心雕刻成佳砚，视为珍宝，爱不释手……

可惜的是，越砚在当下已近悄无声息，只有在部分博物馆以及民间收藏家处才能见到。

潘荣根通过实地走访和查阅资料后了解到，历史上，越砚只是民间艺人小规模的手工艺品。直到1979年，当时的绍兴县手工业局因势利导，利用越石资源，组织民间艺人在平水镇上灶乡创建了一个厂，年产600方越砚，换取外汇。

《绍兴工艺美术品类》载，20世纪70年代初，位于会稽山脉的平水唐家岙山溪处挖掘出越砚石料，当时平水手工业竹器合作社召集一批手艺人雕刻越砚，制作成工艺品外销。《柯桥史志》也载，1973年，绍兴县平水竹业厂（后称绍兴砚台厂）组织艺人开始生产，工人最多时有12人，1982年底停产。

潘荣根认为，绍兴砚台厂停产的原因是复杂的，坊间有人私自开采越砚石，个别作坊以次充好、做工粗糙，影响越砚的声誉；原材料开采仅在表层，没有进一步专业勘探，缺乏优质石料，林林总总，导致曾经有着耀眼光芒的越砚，就此日渐式微。

觅石

文人多爱砚成瘾，最著名的是苏东坡，如今博物馆和民间收藏有东坡砚。砚台取材用石，石是砚的载体，石非上等，砚就不入流。识砚者都懂，石上分高低，而选择上好的砚石，是制作砚台的第一步。

越石产于会稽山区平水一带，为一种绚丽多彩的奇石。其石纹有似“虎纹”，也有隐现青色、绿色花纹的“青衣”“蕉叶”，又有中镶玉色条纹的“玉带”，还有呈现紫红色花斑的“紫袍”和“美人红”，用这类石料制成的砚台被称为会稽越砚。

只是，如今越砚文化已经断层几十年，鲜有人知晓越砚石矿址的具体方位。为了寻找上等石料制作出优质越砚，3年多来，潘荣根多次赶赴绍兴各地考察、采集标本，请教专家学者、当地村民等，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越砚石原址矿：开采越砚石的坑口在山脚下，如今上面已经修有水泥路。山脚下有一条小溪，就地取材，用越砚石加固河床，溪水里也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砚石。

潘荣根拿着这些采集来的石头向省地质勘查部门和业界反复求证，证实这正是历史上越砚的原材料越石。

惊喜之余，他立即雇人捡石头，把平水上灶一带一条2公里长的溪沟里可用于制作砚台的石头捡上来，准备为复兴越砚大干一场。

创作

一方砚台，价值高下，除了石材，还在于雕工。

解决了越砚的原料后，潘荣根开始带徒弟组建了一支越砚创作团队，探索挖掘恢复越砚工艺。

拿到石料后，雕刻师根据形状确定样式。越砚的生产流程大致为切片、打磨、勾画图案，用工具凿敲、削铲、雕刻等，雕刻出山水花鸟等精美图案，再配以砚盒，这是一门综合性较强的艺术，集金石、书画、篆刻等多门艺术于一身，需要手艺人长年的日积月累。

“说实话，每次雕刻时，我的心都在颤抖，一不小心，砚台就可能破裂。”潘荣根说，砚台成品率低，一旦有裂缝，就前功尽弃。

潘荣根自幼酷爱绘画雕刻，少年时考入绍兴市书画院辅导班，打下了扎实的书画基础；后因机缘巧合，转而痴迷玉石艺术，并得到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非遗传承人陈明伟和中国制砚特级大师俞飞鹏指点，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雕塑艺术之路。

越砚作品《东白胜景》。

越砚作品《东白胜景》，是他游历东白山后萌发的创作灵感，山上的泉水成了他刀下的墨池，辅以两旁的亭台花草。越砚作品《忆江南》，细小的白色线条勾勒出亭台苍松、小桥渔舟等图案。在创作越砚作品《秋荷》时，他在荷叶上加上虫子咬过的蛀洞，荷茎上有小刺，通过细部描摹，凸显作品神韵。

在潘荣根看来，当下砚台的实用功能几近丧失，更多的是观赏性，对审美与雕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既要大方、古朴、雅致，追求“天工与清新”的境界，又要粗中有细，经得起审视。

如今，潘荣根已经创作出了几十方越砚，在2024年第十二届浙江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精品创作大赛上，他创作的越砚《东白胜景》《秋荷》分获金奖、银奖，越砚《若耶春晓》获2024年第七届绍兴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金奖。

“作为绍兴人，我非常希望能复兴越砚，使它重现光芒。目前市场对越砚的了解程度偏低，可以将其打包制作成书法之乡的文房四宝，配以绍兴老字号毛笔和历史悠久的越纸，让其成为绍兴的又一张文化名片。”潘荣根坚定地说。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