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春山，约你来见。”今年龙行龘龘央视春晚，一首朗朗上口、旋律上头的《上春山》歌曲火爆出圈，收获点赞无数，成了“春节档”的真正“顶流”。随着传唱度的不断增加，有好事者将藏在这首歌曲里的20多首诗词给找了出来，其中有一首唐代于良史的《春山夜月》，便是写于绍兴会稽山的千古绝唱。

这首诗，清人编纂的《全唐诗》题为《春山夜月》。而北宋辑录的《会稽掇英总集》写作《宿天衣寺》，一作《宿天衣》。此外，南宋祝穆编撰的《方舆胜览》、南宋施宿等人编纂的《嘉泰会稽志》，以及万历、康熙、乾隆《绍兴府志》等，在山阴县法华寺或天衣寺条，都记载了这首诗的一部分或全部。为了增强说服力、可信度，我们不妨以史证诗、以诗解诗，将此诗置于大历史文化系统，从越州法华山天衣寺与浙东唐诗之路的角度来解读。

佛教自东汉末年传入会稽后，会稽成为江南较早传播佛教的地区。到了两晋时期，会稽境内佛教得到迅速发展。晋义熙十三年（417），始建于秦望山北麓的法华精舍，因传法师昙翼诵《法华经》多生灵异，内史孟顗上奏请置法华寺，并将寺地称为法华山。南朝梁时，梁武帝特赐法华寺紫檀十二面观音、红银藻瓶一对、红琉璃钵一副、金铜维卫佛像一尊等四件宝物，太子萧统特赐赠金缕木兰袈裟后，始传天衣寺之名。唐会昌年间（840-846），唐武宗灭佛时，寺被毁。唐大中年间（847-860）复兴，改寺额为天衣寺。

唐人孙邰《送无可上人游云门法华序》曰：“越州山水，名于天下。寺云门、法华，又名焉。”法华山，山水秀美。十峰连绵，双溪澄澈，气象灵胜，林壑虚闲。天衣寺，佛光普照。高僧驻锡，灵异传奇，珍宝闻名，法相庄严。加之，越中杜鹃，首推天衣。每春盛开，观者云集。所以，唐人来此登览赏景、意欲隐居者甚多，如宋之问、李邕、严维、元稹、白居易、李绅、吴融、方干等文士，皆有赋寺诗存世。中唐大历时期的浙东联唱，曾在法华寺至少举行过两次联句活动，留存至今的尚有《寻法华寺西溪联句》与《登法华寺最高顶忆院中诸公》联句。综上，法华山、天衣寺的知名度、影响力可见一斑。于良史闻名来游，可谓顺理成章。

下面，我们重点赏析这首诗：“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

于良史，生卒年、籍贯均不详，约于德宗年间为徐、泗、濠节度使张建封从事。徐泗即今江苏徐州一带，当时交通便利，又距浙东不远，诗人或于此时南下游历越州。于良史现存诗歌7首，诗风清雅，工于形似，多警句、名篇。《春山夜月》一诗，是诗人夜宿天衣寺前后，实地游赏、真切感受的“春山花月夜”。

“春山多胜事”，是说春日的法华十峰，有许多美好的风景与事物。譬如，李绅《题法华寺》：“十峰排碧落。”

“赏玩夜忘归”，是说有这么多美好的景物，自己不禁沉浸其中游春玩赏，直到天黑了，才发觉自己忘记下山。如此良辰美景，不可辜负，索性接着夜游。

“掬水月在手”，是说诗人捧起水，月亮来到手心里。天上月、手里月、水中月，三月同辉，上下澄明，皎洁可人。法华山多好水，有双涧合流，有半月泉清幽。于良史捧的溪水、泉水，皆为名山之胜水。早于于良史的李邕《游法华寺》诗曰：“远处泉从青碧来。”

“弄花香满衣”，是说抚弄花枝，花香满衣。法华山多名花，尤其是越中首屈一指、春季开遍山野的杜鹃花。如方干《书法华寺上方禅壁》云：“一径穿缘应就郭，千花掩映似无溪。”千花万蕊，花多方能凝香。宋曾几《再题天衣寺》曰：“花气侵人笑语香。”满衣香，笑语香，有异曲同工之妙。山花水月，传神写照。天真雅趣，神来之笔。咏之口齿生香，令人身心澄净。

“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是说诗人乘兴而游，不计道里远近。很晚了，该回去了，却对这满山可爱的杜鹃花依依不舍。

“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如李邕《游法华寺》“山势转深看更好，岭霞溪雾没楼台”和严维《宿法华寺》的“鱼梵空山静，纱灯古殿深”，诗人在欲罢不能、难分难舍之际，听见了由远处传来的钟声。随声望去，藏在深山的寺院依稀可见，正好前去借宿。

诗的结尾两句，以声接景，传情达意。转合巧妙，余音绕梁。

这首诗，有警句，有名联，有佳篇。出语天成，清雅灵秀，为我们描绘了一幅令人神往的“春山花月夜”图景。

更为关键的是，于良史正因越中山水之助，才得以写出这首脍炙人口的千古名作。

绍兴人应该为此感到自豪，更应当大力宣传，还此诗以本名与本意，从而推进本地文化与旅游的融合发展。

春天到了，请来绍兴“上春山”吧，因为这里的春山多胜事，一定会让您赏玩夜忘归！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