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皇甫庄虽是农村,但大年夜放烟花却是少不了的。可是,父亲不回来过年,我家是不买不放烟花的。
父亲是城里一家酒厂的开耙技工,因为工作需要,大年三十很少回家。因此,我家的年总是过得冷冷清清,只有满天的烟花,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留下了一点美丽的痕迹……
我有个邻居叫美美,她的父亲叫绍雄,是个生产队长,黑黝黝的面孔一年四季紧绷着,像是整个生产队的人都欠着他钱似的。但绍雄非常疼爱美美,不但将美美扛在肩头看人家燃放烟花,而且还买回来好多烟花让美美在家里燃放。看到美美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尽管她的两串鼻涕像屋檐下的“秤管糖”已经垂涎到绍雄的头发上,但于我,仍觉得鼻子发酸——美美的童年真幸福。
上世纪70年代,皇甫庄并不富裕,村里只有一家代销店,平日里生意冷清,但逢年过节,这里就成了村子里最红火的地方。美美比我大两岁,每年这个时候,我就会跟在美美身后,羡慕地看着她手里各式各样的烟花。有一年,美美的父亲知道我父亲不能回家过年,就把美美手中的烟花分了我几束。
“人家的东西不能随便要!”我高兴地跑回家,母亲却要我把烟花送回去。然而,美美坚持要送。这时,母亲就从盛零钱的陶罐里掏出几张角钞让我给美美送去。
那年,满天的烟花特别灿烂。年幼的我不知道当时母亲的用意,长大后我渐渐明白,原来,在皇甫庄人的眼里,男人半年六个月,尤其是过年不回家,夫妻关系……可他们哪里知道,冬酿时父亲每天守着上千只糯米酒缸,每隔三四个小时要开一次耙。“稍有疏忽,就是浪费粮食,就是犯罪。”父亲说。
我在母亲的影响中成长着,不再接受别人的恩赐。没有烟花的除夕,我就走到空旷的天井里,仰望村子的上空……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如今,我已做了爷爷,小孙女对烟花很感兴趣。城里禁放,我们就约上几个好友,驾车去郊外,每每烟花满天时,孙女就会绽放灿烂的笑容。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
作者: 编辑:方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