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砖伴瓦漆，白马踏新泥；山花焦叶暮色丛染红巾……

梦里恍惚间又看到那青砖黛瓦、庭院石桥。耳畔边又听到雨打蕉叶的啪啦声”。梦醒，对烟雨江南的执念是越发深重，对古城绍兴也有了说不清的感触。

走读古城是在初春时节，城里窣窣春风动，潇潇烟雨飘。

一场新雨过后，空气中似乎暖了一些。寒意像是被春一笔带过，把洁白一下子拽到浓荫的碧水中。石板路上、桥旁、瓦屋檐上，湿湿的枝芽和花瓣儿被洗的干净，与古城独有的气息“贴”在一起，周身清凉，默默侵染。

一切都和梦中丝毫不差，一切都真真切切的在眼前呈现了。

古城的珍贵是在于那些倚河而生的水上人家，他们晨起出发，棹起几支蓬船，或独或群，沿着河流顺流而下。街上人流涌动，桥边的邻居吴侬软语的叫卖着烟火气息；或是放学后的孩童在石板桥上嬉戏打闹、你追我赶。真是一座有意思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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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湖水盈盈清碧，冰雪褪去，东湖便有些好看了。碧翠青山，绕门山麓，日里石里水的波光闪现其中，水波光影，甚是好看！

湖虽不大，来历却不可小瞧。小石板桥上有一联曰：“剪取鉴湖一曲水，缩成瀛洲三山图”。相传昔日秦始皇东巡至会稽，于此供刍草而取名“箬山”，后叫“箬篑山”。后又经千年自然造化，鬼斧神凿之功，方得今天这般变化。望远处看，“东湖二绝”便一点点显露出来了，出了陶公洞，紧接着穿梭过仙桃洞，往后看，渗漏的光斑也显得越发渺小，最后只剩一小块蓝天。煞是奇妙！

出了东湖，便找到一支憩停在湖面的乌篷画船，坐在舱内的桌椅上，在嘴边轻轻抿上一口香茶。船橹与湖水碰撞不断发出哗啦的清脆声，却是看到不远处隐约升起的白烟。我顺着白烟去看，像是在焚香，看着香火逐渐上升，再慢慢消散。我想，这大概是把祷告的心愿带给上天吧。

≤梦梁录≥云：“焚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适累家。”这四件事是宋代文人生活极致风雅之事，今见得一二，便已心生满足，也是有幸造访的游客。想来，宋韵雅事还真是这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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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我误入兰亭，却探到一份惊喜。清黛色的砖瓦、雕刻的砚台、石桥亭阁，荷叶掩掩。

竹林拥挤敲打之下，朦胧的是绿韵的光，如是美一样向四周散去。

时间在这里像个慵懒的懒汉，缓慢向前推去。眼前像是突然出现一团白雾，思绪重回魏晋，器宇轩昂的建筑拔地而起，灯火琉璃，照耀着整个魏晋。时间突然向后退去，羲之还在以文会友，墨意掺着酒意慷然作序。或许他也不知道，笔尖所染，也引来后世满城的风雨。

古今瞬逝，白雾消散。思绪被重新拉回。所幸，当漫天黄沙吹尽后，它没有在飞沙走石的动乱里被堙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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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每一座伟大的城市，都有漫山遍野的爱情。它们肆意而委婉，或悄无声息，或轰轰烈烈。而尽是宋韵的绍兴和柔美的沈园，也是爱情容易滋生的地方”。

千百年来，它们见风生长，在角落里热烈而忧郁的上演。或许没有这些爱情故事的发生，整个城市也可能是空洞而欠缺的。

白色围墙的院落里，绿柳攀着院墙从墙头探出，肆意地开着，照亮了满园青碧。这是沈园的春天，也是南宋的春天。

在斑驳的院墙前，时间缓慢前移，历史的云烟像被风一东一西的拉扯着，摇摇晃晃，变了又变。从袍袄青衫，到戎马铿锵。从云鬓宝髻，到雪鬓霜寰。形形色色的身影交替出现，转身又随风消失。这是陆游唐婉爱情的一生，也是时代悲歌的更迭。

春日浅金的光映在石板上，透过点点阳光，曾经南宋城的繁华、衰败、金戈铁马、民康物阜、歌舞升平……于此种种，也早已归于沉寂了。

最是宋韵在绍兴，是生于绍兴，也兴于绍兴了。

白墙黑瓦，古街旧巷。白，白的坦然。黑，黑的彻底。

沈园和先生故居离得近，徒步就可到达。

百草园很大，入园，细碎的石子和杂草铺出向前的路，有些硌脚。径直走去，石子在脚底不断被摩擦、翻滚，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出园，向前走，就是“三味书屋”了。看着那道牌匾，刹那间，心中都升腾起一种对先生的敬畏感。一道牌匾，一夜盛衰。在那个历史由明入暗的时刻里，时空像是被一分为二了，隔着外界的喧闹，先生仿佛在里面诉说着历史的驳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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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伟大的城市，大抵都是如此。它从历史中披星戴月的走出，在破坏中得到重生。每一代人，无数的灵魂，都在它的肌肤上烙下印记。

我所幸能在初春的古城中，看见明与暗的交织、看到时间和空间的重叠、看到历史在今天的延续、看到宋韵文化在今天的交汇。

纵览千万古城，唯绍兴独好！

春事一场，心里对这是更加不舍了。

作者：张硕恒（绍兴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