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

——题记

我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当乌篷船划过纵横交错的水巷，河湖阡陌，是旧成谙的江南。栖入这方山水，在雾霭中迎回。行在细雨潺潺的巷陌，我淋了一身的诗意。

还未到这座南方小城，却已对一草一木熟稔。从醇香的黄酒，到戴着乌毡帽的船工，囊中拿不出十九个钱的孔乙己；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覆盆子、何首乌、皂角……还有书桌上，那个少年鲁迅刻下的“早”。未曾谋面的半城烟火，早已成为学生时代的好友。此刻，站在春日的晨曦中，眼前的青石乌瓦、老屋窄弄犹如似曾相识，不由得一阵恍惚。

两首钗头凤，一座沈氏园。步入北苑，“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的诗境爱意就涌入思潮。且看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且闻这春波惊鸿、诗书飘香，此后果真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只留后人嗟然。

如果说绍兴是江南的古韵，那么兰亭一定是古韵中的桃源。踩着午后的阳光，吟诵书圣笔下的“崇山峻岭，茂竹修林。又有清流急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浅溪淙淙，山水一色。池水青碧，白鹅嬉戏。攀援而上，穿过大片茂盛苍翠的竹林，天章寺遗址伫立眼前。山泉水冽，清澈透明。右军祠内，庭院中央，独墨华亭立，池水环绕。流觞亭下，游人聚集，好奇观望之。有石十八座，石旁有一缸，盖临池十八缸也。游人持笔蘸缸中，以水为墨，挥斥方遒，笔走游龙，石上字成。此何非山阴之清雅幽静也？

若是只用温柔水乡概括这座烟雨江南城，便是东鳞西爪。绍兴不仅有温婉的水墨底色，悠长绵延的文脉，更具备最硬朗不屈的风骨。不必说上古时期问鼎九州的大禹；不必说春秋烽烟“有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的勾践；不必说魏晋风流，兰亭集序，东山再起、雪夜访戴；更不必说鲁迅、秋瑾、蔡元培等等越地志士，让万马齐喑的晦暗时代，迎来觉醒的曙光，创造崭新的中华！

山不在高，有骨为钢；水不在深，有文作魂。

这条铁骨铮铮的浙东诗路，尝足风流，历遍征伐，演尽繁华。越地绵延的“胆剑精神”，是“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的风骨，也是华夏古国的力量源泉。星火燎原，未曾断绝。

当夜色触摸我的脸颊，停靠在酒家的木桌上落笔。绍兴是莼鲈之思的温柔，亦是踏足江南的壮思；是如明月照人千里的缱绻，亦是如炬火照四方的激扬。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作者：黄嘉奕（绍兴文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