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位于鲁迅中路,是一座宋代名园,因陆游所作《钗头凤》和众多情深意切的“沈园诗”而闻名。现在的沈园,几乎成为真挚爱情的代名词。陆游与唐琬这对少年夫妻伉俪情深,无奈在封建家长的干预下劳燕分飞,酿成终身遗憾。陆游有多首诗,都在怀念这一段短暂美好的感情,这是陆游一生的意难平。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钗头凤》是陆游在沈园重遇已嫁为他人妇的唐琬,而抒写的凄楚之语。陆游述说爱情伤痛的作品不限于《钗头凤》词和《沈园》本事诗,诗人还有众多咏菊咏梅诗隐含着对前妻的伤悼。陆游《余年二十时尝作菊枕诗,颇传于人,今秋偶复采菊缝枕囊,凄然有感》诗云“少年曾题菊枕诗,蠹编残稿锁蛛丝。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记录了新婚燕尔与妻子唐氏一起采菊花、做枕囊的温馨往事。但少年时的《菊枕诗》没有保留下来,只是见诸晚年频频的追忆之中。于是,菊花意象在陆游诗歌中有了一层思念的意味。
沈园 高利华/摄
乾道六年(1170)陆游入蜀任职,途经唐琬的故乡江陵时作《重阳》诗,“折得黄花更断肠”。后来回到山阴,还是在九月,他写“菊枝倾倒不成丛,桐叶凋零已半空”“飞鸿杳杳江天阔,一片愁从万里来”句,悼伤之情隐含其中。
陆唐二人曾在冬日双双探梅,梅花也承载了他们的回忆。陆游爱梅,“自古钟情在吾辈,尊前莫怪泪沾衣”(《别梅》),“我与梅花有旧盟,即今白发未忘情”(《梅花》),“尤怜心事凄凉甚,结子青青亦带酸”,“结子”隐含着陆游另娶、唐氏另嫁后,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苦涩酸楚之意。
钗头凤 高利华/摄
沈园相遇后不久,唐琬就郁郁而逝,陆游为她作的悼亡诗凄然入骨。“尽意端相终有恨,夜寒皴玉倩谁温?”是四十九岁陆游的寒夜所感;“青灯对影独凄伤”“萧然禅榻君休笑,一卷残书伴枕旁”是五十九岁陆游的孤独思念;“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是六十八岁陆游的沈园感旧;“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是七十五岁陆游的沈园凭吊;“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八十一岁的陆游日有所思,梦游沈园,还是那份寤寐难忘的爱恋。
陆游晚年还频频游访沈园,80多岁的老诗人,面对前尘往事,百感交集,老泪纵横:“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春游》)。陆游用一生思念和沈园题壁书写了这一段爱而不得的深情,这份真挚深深感动了世人。
沈园 高利华/摄
从宋朝起就有很多对沈园本事诗的阐释。宋朝陈鹄《耆旧续闻》、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周密《齐东野语》,明朝瞿佑《归田诗话·沈园旧感》、孙能传《剡溪漫笔·钗头凤》、清朝宋长白《柳亭诗话》、王士祯《带经堂诗话》等都对《沈园》诗和《钗头凤》词的背景进行记述和评价,直至今天,可见沈园诗词的影响之大。
清朝诗人陈衍评《沈园》诗:“无此绝顶伤心之事,亦无此绝顶伤心之诗。就百年论,谁愿有此事?就千秋论,不可无此诗。”陆游不幸的情感生活,绝顶伤心之事铸就了这千古绝唱。
今天的沈园有“诗境爱意”“春波惊鸿”“孤鹤哀鸣”等十景,园内叠落有致的设计也展现着江南园林的秀丽精巧。夜晚演出的堂会“沈园之夜”,用越剧演绎了感人肺腑的爱情悲歌。
“诗人足千秋,耿耿丹心曾洒爱国千行泪;名园亦万古,融融春色犹有梅花万树香。”双桂堂内的一副对联,可以概括陆游的一生。在经历了楼船夜雪、铁马冰河一番大起大落轰轰烈烈的功名事业后,陆游还是无法抹去留在沈园的记忆。然而,恰恰是这份属于私人的伤痛,却令天下所有对爱情怀抱敬意的人们,记住了陆游,记住了沈园。
指导:高利华
作者:王静文 编辑:方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