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铭像。
当代李慈铭研究专家、上海大学教授张桂丽以“从绍兴味经堂到京师琉璃厂”一语,概括清代文学家李慈铭读书的一生、做学问的一生。“味经堂”在何处?经营者何许人?且让我们跟着李慈铭的脚步,作纸上的寻访。
味经堂在仓桥一带
李慈铭《越缦堂日记》每有“诣仓桥阅市”的记载,所谓“阅市”多半为访书。原来仓桥地近“试前”,科举时代有“试院”亦即“考场”,县试、府试都在那里考,俗因谓仓桥一带是文曲星打堆的地方,故文化产业特发达,卖笔墨纸砚的店铺多,书铺也多,诸如文渊堂、文风阁等,特以味经堂为魁首。李慈铭的日记有记他去味经堂买了什么书,或者记味经堂送来什么书,问要不要。他是常客,又是大主顾,主雅客来勤,自是情理中事。
咸丰三年(1853),李慈铭与孙子九等结诗社,近二十人,以年稍长的孙子九为社长,而以沈昉为监社。沈昉,字寄凡,擅金石篆刻,咸丰四年(1854)诗社同人集会于小云栖寺,李慈铭有诗“即嘱寄凡择佳干刻之。”同年五月初三日记载:“上午诣孙子九,晤谈久之,复至寄凡处还诗词集,寄凡为余焚龙脑香,试鹤岭茶。”奉李慈铭若上宾。
相去十多年之后的同治八年(1869)四月初四“日记”载:“偕三弟、季弟同舟诣皋步(今作皋埠)吊屠梦岩姑夫之丧,取道都泗门,泊龙华寺前小憩,经绕门山日已午矣。下午回舟至独树村访沈寄凡……”次日起,“阅沈霞西复粲所辑《诗巢香火证因》,”并称“霞西,寄凡之父也,颇以博学称越中。”原来沈寄凡已经离开味经堂赋闲在乡。这一段日记亦足证明味经堂的背景,沈寄凡之父沈复粲,是味经堂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宗稷辰曰:沈复粲“家贫,不能事科举,勤力以养亲,与两兄隐于书业,肆于力经史百家,收藏至数万卷。”(《躬耻斋文钞》)味经堂赢得了极好的口碑,这是不移的事实,如王继香为沈复粲侄孙沈玉书撰传就说“沈氏世以书为业,自其祖行抱残拾遗,博搜精鉴,家渐以饶,每得善本,兄弟二人各藏其一,余则始售诸人。其叔祖霞西老人复粲,耄学富著述,而石楼太翁更世其业,藏书数万卷,于是沈氏味经堂之名藉甚,浙东西博雅之求书者道相属也。”王继香举例说道座中人物如杜尺庄、禾子兄弟(杜煦、杜春生)与沈复粲共同汇刻《蕺山刘子全书》《祁忠敏公文集》;如宗涤甫即宗稷辰,潜心理学,归里后主讲于余姚龙山、绍兴蕺山书院,著有《躬耻斋文钞》二十卷,一度主持九曲里四贤讲堂,李慈铭也去听讲,算来沈复粲还是李慈铭师傅的师傅;如张鲁封,即张景焘,家有后凋晚翠楼,藏书万卷,著作多种毁于太平天国战火,乱后寓袍渎,收拾残纸,作《四书补注》《妙香馆古文骈文》《听天民杂体诗》等若干卷,等等。
绍兴文化史的一枝奇葩
《越缦堂日记》写到味经堂人物,每有相异名号,如:
“诣味经堂晤沈素庭”;
“味经书贾沈秀才麟书来”;
“沈云帆秀才来,付以一番金为《吕氏春秋》《倪文员集》两书之值”;
……
原来,味经堂原本沈氏家族企业,合伙经营的两家是同曾祖的族亲(相同辈分互为从堂兄弟),沈复粲一派依次为沈昉、沈麟书;沈运煟一派依次为沈霖,沈霖四子(玉书、丹书、宝书、鹤书)。日记中写道沈素庭即玉书,沈云帆即鹤书。(《越缦堂日记》有时误“寄凡”为“寄帆”,“帆”应作“凡”),他们是叔侄二代人。同治九年(1870)李慈铭第二次赴北京前,沈云帆依依惜别,说“公去,越中无人购书矣。”令李慈铭也禁不住动容。
味经堂原址在今绍初龙山校区附近。
说到沈复粲的第三代,越发青出于蓝,如沈玉书穷日继夕,孜孜以校勘撰述为事,诸凡传刻源流,版本精粗,卷第足阙,无不了然在胸,比读书人更知书。他有遗著《常自耕斋诗稿》四卷,《味经书屋文稿》《散花室随笔》等,惜未竟。再如沈丹书外号“笛渔逸客”,独得从父寄凡之学,好金石篆刻,更擅写梅竹,按王继香说法:“怡怡一堂,率以博古游艺为娱养之助,伯歌季舞,奉觞寿亲,致足乐也”。入民国后,后裔有到上海滩发展的,如创设世界书局的沈知方、大东书局的沈骏声,等等,不能尽述。
堪与北京琉璃厂相提并论的绍兴味经堂,实在是绍兴文化发展史上一枝奇葩,遗编多种至今仍是绍兴宝贵的地方历史文献。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
作者:吕 山 编辑:蒋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