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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酒缸

2022-05-20 21:40

来源:越牛新闻

清明从墓地回,又情不自禁走进老屋。虽知老屋早已物是人非,沉寂多年;但不去转转,会揪心,会不安。

把门窗全打开,让紧闭的老屋透透气,吹吹新鲜空气;把桌椅擦干净;拂去父母亲照片上的浮尘,凝视慈祥和蔼的双亲,仿佛又回到孩童时代。

门前园子里,父亲栽种的桂花树又长高了,但不知被谁砍掉了下面的枝桠;“冬至”还好好的呢。

走进厅堂后面的杂物间,父母在世时用过的竹编碗橱里,碗、盏、盘、筷,原样放着,好像还在等主人一起共享快乐时光。父亲用积累多年的牙膏蒂头,请匠人手工打磨、用了几十年的“温酒壶”,仍静静地躺在一边。

在墙角落里,陪伴了父母亲六十多年的“老酒缸”,蒙上了厚厚的尘;但在杂物堆里,仍不失当年的厚重和豪气。是啊,这老酒缸,承载着母亲的辛劳和智慧,它流溢出的是幸福和快乐,它更是家里春节待客的最高“标配”。

孩童时,每年的夏天,母亲会让我们去溪边,寻割辣蓼草。它生长在水边,喜潮,不成片,要寻找好几里路才能割满一篮子。累了,就在溪边鹅卵石上躺会,望着头顶白云悠悠飘过,听着河边柳树上蝉声起伏。来兴趣了,捡一块薄薄的小石片,低头弯腰,用力贴着水面丢过去,比谁划出的水圈多、飞得远。

辣蓼草背回家晒干后,切碎,在石臼里舂成粉末状,母亲再把它散入粳米粉里,搅拌均匀,捏成一个个汤圆状,然后放在铺着稻草的“晒箕”里凉干,几天后就发酵长毛。等干燥了,就放在坛子里密封,到了冬季,当酿酒的“药引子”。

每年“春节”前,老妈便会用省下来的粳米,向邻居家去换来几十斤糯米,自制一缸米酒,春节待客用。

家里人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小孩子不上桌。开饭了,母亲给我们盛上蕃薯饭,给我们挟上萝卜、青菜等蔬菜,让我们揣着碗到门口道地石凳上坐着吃;运气好时,偶尔能分到一调羹“水波蛋”。正月里待客,桌子中间摆放的那条鱼,或猪蹄胖,都知道是看看的,客人也懂,不会去动筷子,要

等到正月十五过了,才可以吃掉。

虽然上不了桌,但我非常企盼家里来客人。来客的日子,母亲格外忙碌,变着法子,把平时省下的鸡蛋、鱼干、黄豆等,从坛坛罐罐里拿出来,甚至还会破例到三里路外的供销社,买来几条剥皮鲞,割来几斤肉。来客天,每人都欢快地忙乎着,满屋猪油飘香,伴随着南瓜子爆炒的“噼啪”声,客人随意放声说笑,就连平时威严的父亲,也会露出笑容,一边陪着客人嗑着南瓜子,喝着老妈自己採制的绿茶,一边讲着“徐文长”“陈九斤”的故事。在那年代,虽然物质匮乏,但待客仪式朴实而隆重,那“礼节”和“亲情”环绕的滋味,在整个厅堂里回荡。

我负责帮母亲烧火。看着一碗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妈妈菜”出锅,在缺油少盐、难得闻到肉香味的岁月,馋得直咽口水。偶尔,老妈会把粘在锅钗上的肉沫往我嘴里塞,算是对我的慰劳。

开饭前,母亲便会让我去楼上老酒缸里打酒。记得那一次,打酒时量没控制好,下楼梯一晃,溢出酒壶。我觉得太可惜,就连忙喝掉了几口。顿时,一股热乎乎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脸上也火辣辣的烫。这是我第一次尝到了老酒的味道,这“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深深烙在心里。那时我真不明白:这怪怪的“味道”,为什么能让父亲和客人如此放松开心?

“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杜老夫子把古人长寿和到处欠债赊钱喝酒联系在一起,有点为“酒”代言的味道。但适量喝点酒,对身心愉悦,或许有一定好处?

在2008到2018年间,每年的重阳节、春节,我都会邀上同事好友,去慰问几位百岁老人。蹲在地上,望着他们刻满岁月年轮的脸,听他们讲述年轻时的故事;和他们交谈中,发现好多百岁老人,都说晚上会喝几口“绍兴老酒”。

也许,老人最怕的是寂寞。吃晚饭时,有儿孙陪着,有说有笑,喝几口老酒,延长用餐时间,是他们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况且,冬天喝几口酒精度不高的老酒,对老人舒筋活血,暖和身子也有一定帮助吧!

人生如酒。老人喝酒,他们是在回忆一生的酸甜苦辣;是在激活沉淀的青春年华和欢乐时光;是在诠释“细品慢酌”的做人处世之道;是在享受“共同富裕”的美好生活。

作者:徐明光 编辑:蒋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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