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水巷（油画） 王一定 作

通常我们把城市的道路统称为“大街小巷”。“直为街，曲为巷；大者为街，小者为巷。”“街”是指两边有房屋的，比较宽阔的道路，多是开设商店的地方。而“巷”是指小的路。《说文解字》中说：“街，四通道也。”“巷，里中道也。”古代邑指城市、都市或县，里是邑中的社区，巷是里中的道路。可见，巷是指生活区域间的道路，通常比较狭小，它是城市中最基本的供人通行的道路。如果街是主动脉的话，巷就是微血管。

我小时候，绍兴能称得上街的路有不少。如最大的街叫大街，北起城北桥，南到南渡桥，史称穿城十里，纵贯绍兴城。还有东街、南街、西街、府横街、县前街、让檐街、萧山街、蕺山街、府山直街、仓桥直街、北海桥直街、八字桥直街等。

1949年后，绍兴一些较大的街改称为路。绍兴能称得上“路”的并不多。如当年绍兴最大的路叫解放路(由大街改名)，还有鲁迅路、上大路、下大路、人民路、胜利路、环城马路，以及新建路等。新建路不宽，旧时都昌坊口一段叫让檐街，原先街两侧屋檐几近相接，抬头只见一线天，后来两侧房主各自后退，让出了屋檐，故称让檐街。当年，绍兴南北向除大街以外，新建路北起斜桥，南至投醪河，也算一条主要通道。1949年后，这条原来的石板路，从大坊口到马坊桥一段早早铺上了沥青，成为绍兴城内最早的柏油马路之一，这得益于有外宾参观鲁迅故居之惠。

另外，还有以“堂”入名的路，如和畅堂。辛亥革命先烈秋瑾故居，即在和畅堂内。

绍兴可以归入“大街小巷”中小巷的路，叫弄堂，简称弄。我家就在汲水弄。还有春波弄(原名辛弄)、洋河弄、糕点弄、马园弄、白衙弄、禅法弄、燕甸弄、唐家弄、马弄、张马弄、观音弄、笔飞弄、新河弄、大池弄、躲婆弄、大乘弄和小乘弄、局弄、日晖弄等等。也有小路叫弄堂的，如汲水弄有条通向辛弄的支路，就叫陈家弄堂。

城市中路的命名是很复杂和多样的。以绍兴为例，有以河命名的路，如投醪河、若耶溪、目莲桥河沿、缪家桥河沿、东西咸欢河沿、仰盆桥河沿、光相桥河沿、拜皇桥河沿、小江桥河沿、东双桥河沿、渔化桥河沿等；有以路口为名的路，最有名的叫轩亭口，其他还有大坊口、都昌坊口等；有以坊为名的路，如富民坊、月池坊等；还有以城门命名的路，东郭门头、东郭门外，南门头、南门外、西郭门头、西郭门外、稽山门头、稽山门外、昌安门外、五云门外、都泗门外、偏门外等；还有与军事有关的路，如大教场、水沟营、大营、板马庄；还有个别路名，与某个特殊的建筑或单位有关，如禹迹寺前、金刚庙前、古贡院、第四宫、小包殿、双池头、柳桥头、断河头等。

以上这些特别的路名，应该归入“大街小巷”中的大街还是小巷？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今天我不想考证绍兴的地名、路名，因为以绍兴的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我的知识贫乏和才疏学浅，显然无法说全说透。

今天只想说说绍兴的弄，说弄也只是浅“说”辄止。

如前所说，城市中的小路，一般称巷。“巷”字的使用十分悠久、普遍。《诗经·郑风·叔于田》：“叔于田，巷无居人。”《史记·周本纪》:“居期而生子，以为不祥，弃之隘巷，马牛过者皆辟不践。”《论语》：“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陆游《临安春雨初霁》：“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等，俯拾即是。

杭州小路大都称巷，很少有称弄的。巷这个名称，可能是北宋灭亡，宋王朝南迁定都临安时带来的。至于北京的小巷之所以称胡同，有人认为胡同是外来语，也有人说，“元大都的蒙古人，把巷读成了胡同”。此说的依据是元以前，没有胡同这一叫法。

但与杭州只隔了一条钱塘江的绍兴，小路的名称基本上不叫巷(除个别外，如前观巷、后观巷、团基巷)，而是叫弄堂，简称弄。

“弄堂”以前称“弄唐”。“唐”这个汉字在两千多年前的《诗经》中就已出现。它在古代汉语中有多种含义，其中的一个含义是，“唐”是古代朝堂前或宗庙门内的大路。明代的祝允明在《前闻记·弄》中说:“今人呼屋下小巷为弄,俗又呼弄唐。”家中最大的地方叫“堂”，大户人家叫厅，厅堂是并称的，是家中集会、迎宾客、办大事情的地方。

我认为“弄唐”也好，“弄堂”也罢，都含有小中见大的深意。《官场现形记》第八回有句:“只见这弄堂里面，熙来攘往，毂击肩摩。”可见弄堂虽小也大，是可以做市面的地方。所以我认为叫弄堂，是绍兴人的智慧，别有深意：小弄里有大堂。

（内容来源：绍兴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