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省是文物之邦，绍兴是文物之县，合一县众人之力将绍兴之事办好，此乃仆寄希望于绍兴诸公者。

——孙中山

绍兴回响

研究绍兴的辛亥革命历史，一个无法绕过的重要事件是：1916年，孙中山先生视察绍兴。

孙中山先生曾为第一个为革命牺牲的同盟会会员刘道一作悼诗：“尚余遗策艰难甚，谁与斯人慷慨同。”

孙中山先生同样怀念为革命牺牲的绍兴辛亥志士。

孙中山先生在绍期间，祭先烈、晤老友、访胜迹、谈理想，先后祭祀陶成章烈士、徐锡麟烈士，参观成章女校、秋瑾创办的大端女学堂遗址、徐锡麟创建的竟成小学，仰览府山、大禹陵、兰亭、东湖，看望陶成章父亲陶品三、秋瑾侄子秋壬林、绍兴老友，在觉民舞台进行演说……

孙中山先生的绍兴之行，夙兴夜寐、步履铿锵，产生了重大的社会影响，更在绍兴历史上写下浓重的一笔。

感情真挚。绍兴是光复会的大本营，浙江辛亥革命的发祥地。无数绍兴仁人志士在孙中山的旗帜下，从事民主革命运动，孙中山先生称赞“其功表见于天下”。在绍期间，孙中山先生提议给秋瑾立碑建亭，给陶成章题词“气壮河山”，给其家属追加抚恤金。给为革命事业捐款的同志题写“博爱”“大同”，无不体现孙中山先生与绍籍志士的深厚友谊、真挚感情。

期望殷殷。孙中山先生在绍发表演说与讲话，对这块热土给予高度评价与期许。称赞绍兴是文化之邦，知识较他省为优。与此同时，他也毫不客气地指出当时绍兴存在的问题：路边厕所急宜迁移、河道之水宜使清洁、卫生之事宜加讲求。殷殷叮嘱绍兴发展实业、倡导教育，继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奋发图强的精神，期望绍兴成为中国改造的楷模。

信心坚定。孙中山先生访问绍兴期间，心情欢快，踌躇满志。两个多月前，当了83天皇帝的袁世凯，黯然去世，黎元洪继任民国大总统，面对民主政权暂时的稳定。孙中山提出，实施民生主义，是实现中国改造的必由之路……今后吾所当致力的即在此事，并呼吁“合全国人民之力，共建共和，吾国不强盛者，吾不信也”。

孙中山先生来绍至今，已有105年。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可以告慰他的是，古越大地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百年前，秋瑾倒在轩亭口的血泊中；百年后，秋瑾烈士纪念碑不远处，绍兴地铁1号线正在建设。公厕改造、五水共治、高质量发展……古城绍兴谱写了一部从风雨如磐到富强美丽的壮美史诗。

谁与斯人慷慨同

1916年8月19日至22日，应浙江都督吕公望之邀，孙中山以全国铁路专办、中华革命党总理的身份访问绍兴，这是他访问浙江的第二站。

在绍兴的三天三夜里，孙中山夙兴夜寐，凭吊英烈、会晤朋友、公开演讲、题写墨宝，谆谆嘱咐民众：继续努力，共同奋斗，实现振兴中华的梦想。

1916年8月22日下午，孙中山到东湖陶社祭拜陶成章。

祭先烈

1916年8月19日傍晚，孙中山抵绍访问。他开宗明义，“仆此次来绍，是凭吊辛亥革命先烈遗迹……”

绍兴是光复会大本营，浙江辛亥革命发祥地。“为推翻专制，建立共和，绍兴有徐锡麟、秋瑾、陶成章三烈士，于光复事业，功莫大焉！”孙中山说。

第二天清晨7时，孙中山在绍兴方面人员陪同下，登临府山。在今天府山公园风雨亭的位置，他停下脚步，问随从：“秋女侠成仁前曾被关押何处？”

“就在这里（注：原绍兴丝织厂位置）。”时任浙江省政务厅秘书陈去病和绍兴越铎日报社社长孙德卿手指府山南麓的山阴县狱典史署遗址说。“这里应该立碑或建亭,永留纪念。”静默片刻，孙中山说。

孙中山莅绍，下榻于今天越城区北后街24号的布业会馆适庐。从适庐出门，不到百米，就是秋瑾就义的轩亭口。在绍期间，孙中山特意邀请秋瑾侄子秋壬林共进午餐，慰问家人。

秋瑾是近代中国第一个敢于以武装斗争去推翻封建王朝的女子，在被押往刑场前，她说：“革命要流血才能成功，如满奴能将我绑赴断头台，革命成功至少可以提前五年，牺牲我一人，至少可以减少后来千万人的牺牲，不是我革命失败，而是我革命成功……”

1916年8月20日，绍兴各界在布业会馆欢迎孙中山。

孙中山与秋瑾相识于日本。1905年，孙中山在东京成立同盟会，秋瑾加入同盟会，孙中山称她为“最好的同志秋女侠”。

在造访绍兴前，孙中山先到访杭州。上海《民国日报》有载，“1916年8月16日下午，孙中山到西冷桥秋墓凭吊，绕墓徘徊，久久不去，今秋女士不再生，而秋风秋雨愁煞人之句，则传诵人间而不忘。”此前他还给秋瑾题诗：“江户矢丹忱，感君首赞同盟会。轩亭洒碧血，愧我今招侠女魂。”

在孙中山去世5年后的1930年，他给秋瑾“立碑或建亭,永留纪念”的夙愿成为现实，绍兴在府山半山腰建起了风雨亭，亭名取自秋瑾就义前留下的一句诗——“秋风秋雨愁煞人”。在秋瑾就义的古轩亭口，建起了秋瑾烈士纪念碑。

秋日午后，古轩亭口人来车往，秋瑾烈士纪念碑前，一位来自西安的游客细读着蔡元培撰文的秋瑾墓碑——“睹纪念碑之矗立，尤足以感动群情，廉顽立懦”，他深沉地说：“这是中华民族史上一座巍峨的纪念碑。”

1916年8月20日中午，孙中山在布业会馆接见陶成章烈士父亲陶品三，他紧紧握住陶品三的手问：“陶先生去世后，家里情况如何？”当听到政府发给的抚恤金，陶家大部分用于还债，小部分建造几间住房。孙中山随即叫陈去病写一纸手谕，交给浙江省都督府——从民国5年（1916）始，追加陆军上将陶成章烈士的抚恤金七百元整。

“此后，我家的生活有了很大好转。”70多年后，陶成章长孙陶永铭感激地说。

陶成章是光复会主要创始人，后加入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一度与同盟会有意见分歧，甚至发起“倒孙运动”，时人称萁豆相煎。所幸虽有分歧，但是两会以国事为重，勠力同心，响应辛亥革命。

1912年1月14日，陶成章在上海广慈医院被刺身亡。孙中山一边下令“严速究缉”，一边致电浙督蒋尊簋“优予抚恤”，并赞颂陶成章“奔走革命不遗余力，光复之际陶君实有巨功”。

1916年8月22日下午，孙中山在绍的最后一站，选择到绍兴东湖陶社祭陶。陶社位于今天东湖景区核心水畔，一檩三间，黑褐屋面，正中有陶成章半身铜像，孙中山当年题写的“气壮河山”横匾悬挂其中。

孙中山的题词。

东湖原是一个采石场，清末辟为私家花园。辛亥革命爆发前，陶成章、秋瑾、徐锡麟等人常在此聚会，密谋革命大计。陶成章殉难后，绍兴民众在东湖设立专祠纪念他，名曰“陶社”。鲁迅在《华盖集·补白》一文中写道，举行追悼会时，“捧香恭送的士绅和商人尚有五六百”。

孙中山乘船抵达陶社，举行隆重的祭陶仪式。孙德卿担任司仪，陈去病宣读祭文，孙中山致悼词：“焕卿(注：陶成章字）抱革命宗旨十余有年，常以麻绳束腰，脚穿芒鞋，每日步行一百一十里……”祭毕，合影留念，题写“气壮河山”四字赠送陶成章烈士祠。

徐锡麟是安庆起义带头人，1907年7月6日，他刺杀安徽巡抚恩铭失败被捕，次日慷慨就义，心肝被挖。孙中山说，“光复会有徐锡麟之杀恩铭……其功表见于天下。”

虽然徐锡麟不是同盟会会员，但是祭拜徐锡麟仍在孙中山非常紧张的行程中。

1916年8月20日下午，孙中山前住绍兴下大路徐锡麟烈士专祠祭拜，三鞠躬。随后访问了徐锡麟等创办的大通学堂，对安庆起义中的三烈士徐锡麟、马宗汉、陈伯平的革命精神倍加颂扬，对徐锡麟家人进行慰问。

凭吊辛亥革命中壮烈牺牲的志士，重温他们的精神遗产，缅怀他们的历史功勋，为国民革命继续奋斗。这是孙中山此行的突出重点。

晤朋友

1916年8月19日傍晚，位于越城区北后街24号的布业会馆，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人们翘首以待，争相一睹孙中山先生的风采。

布业会馆，清光绪三年（1877）由绍兴布业同仁集资建造，粉墙黛瓦、亭阁回廊、假山湖石，古朴雅致。

孙中山一行在绍兴县商会会长、布业大亨陶荫轩陪同下，入住主楼一楼。

今天的布业会馆门口，立着写有“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字样的石碑。保安指着一间幽静的房间说，孙中山曾住在这里。

孙中山一生致力于国民革命，年复一年地在世界各地奔走，演讲宣传三民主义、共和革命，搞募捐，发动起义，为求中国之自由平等煞费苦心。他的朋友圈很大，从美国日本友人到世界各地华侨，从志同道合的革命志士到腰缠万贯的巨贾商人。志同道合的是朋友，求同存异的也是朋友，只要革命的宗旨相同。当然对于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孙中山的眼睛里也绝容不下沙子，坚决再次发动武装革命予以反击。

孙中山与众多绍兴人有过交往，蔡元培、秋瑾、陶成章、邵元冲、邵力子、蒋尊簋、王金发、朱庆澜、俞秀松等，都与孙中山结下了革命友谊，还有一些为革命捐款的绍兴士绅商人，也成了孙中山的朋友。

陶荫轩，经族叔陶成章介绍认识孙中山，多次为孙中山发起的革命和建设提供经费支持。

民国元年（１９１１），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孙中山下野，担任全国铁路专办，拟筹款60亿元修筑10万公里铁路，发行甬绍铁路公债，当时报章有载，陶荫轩认购若干。1913年7月，孙中山号召武装反袁，发动二次革命。陶荫轩曾孙陶维墀曾回忆：“当时孙中山乘船从上海潜出，来到绍兴，在陶宅召集部分同志开会，主要是布置王金发进攻绍兴和为革命筹款。陶荫轩当场捐助2000银元，孙中山写下收条。陶荫轩说，‘何必呢？’孙中山答，‘这样好留作纪念。’该收条在陶泰生布店结账时，为族人所共见。”

抵绍当晚，陶荫轩领着孙中山参观位于布业会馆旁的适庐茶室、镜湖浴室和觉民舞台，当听说这些新式的服务场所建成后，一时轰动城乡，但是陶荫轩却被讥嘲为“五馆老板”好干“白相行业”、不务正业时，孙中山一脸严肃地对随员说：“这实在荒谬可笑，这是为绍兴民众的文娱卫生服务……足为商人范式。”临走前，孙中山题词“经纬万端”赠送陶公。

孙德卿是越铎日报社社长，早年从事实业，1904年赴日留学，结识孙中山、陶成章等人，为同盟会、光复会的反清活动慷慨解囊，孙中山称之为老友。孙中山在绍兴期间，他全程陪同。

1916年8月21日上午，应孙德卿之邀，孙中山乘船前往孙端访问。参观了由孙德卿资助的由徐锡麟、秋瑾在孙氏宗祠创办的竟成小学、大端女学堂，以及绍兴第一个农村公园——上亭公园。

1914年，孙德卿在家乡新建上亭公园，构筑亭台池阁，种植四时花木，还建起阅览室、茶室、娱乐室。为了丰富村民文化娱乐生活，组建孙端剧社，邀请嵊县的笃戏常年在上亭公园戏台演出，为闭塞落后的浙东乡村注入了清新之风。

“这在全国乡村中比较难得，希望大家经常努力生产，例假日与工余之暇，就得文娱活动，调剂精神，这样对劳动生产有利。”孙中山边参观边说。临走前，他欣然题写“博爱”“大同”两幅斗方，分别惠赠越铎日报社和孙德卿。

对待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孙中山也有情有义、使人畏威感德。孙中山抵绍首日，随从胡汉民深夜上吐下泻不止，孙中山派人延请名医裘吉生上门治病，一帖中药喝下去痊愈。一天后，孙中山亲自上门道谢，走前，为裘吉生主编的《绍兴医药学报》题词“救民疾苦”，弘扬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

孙中山的题词。

谈理想

1916年8月20日上午10时，在今绍兴鲁迅电影城处，百年前的“觉民舞台”，身穿白色中山装、头戴草帽的孙中山，风度翩翩地上台，目光炯炯有神，开始演讲。台下坐着200多名听众，多为文教界人士和青年学生。

孙中山访绍期间，对全国局势十分乐观。在不久前的1916年6月6日，当了83天皇帝的袁世凯郁郁而终，黎元洪继任民国大总统，孙中山认为当下最迫切的任务是建设民国。

“前因袁氏破坏共和，仆只得暂避海外；此次袁氏已死，黎公元洪继任总统，共和再建，故亟行归国，以与诸公谋面也。夫专制为一人之国，共和为众人之国，此乃尽人皆知，毋待赘述，惟国家强盛与否，非一人之可以成功，必须合众人之力，而后可以成为世界最强盛之国。”

1916年8月21日，孙中山参观孙端上亭公园。

孙中山的讲话，语速不快，语调不高，但沉稳有力。他结合对绍兴的观感，谈了改造绍兴的深邃思考——

兴实业。当时听演讲的尹幼莲这样回忆孙中山的演说：“清早，登卧龙山主峰望海亭，举目远眺，绍兴地大物阜，确系富饶之所，可惜实业未曾讲求，使有用之地竟成为废弃。譬如那高山，为什么不栽树木？那旷地，为什么不种桑茶棉果？绍兴是鱼米之乡，据说农业亩产仅二百斤光景，缺乏工厂，故开发资源、扶植工农业，增加生产，实为当务之急，要有计划有步骤地从事建设，把绍兴来一次革命，十八世纪的迹象，不要再遗留下去了。”

倡教育。绍兴五中学生沈季刚、陈于德去听孙中山演讲：“孙中山夸赞绍兴民众勤劳俭朴，很好。但是，绍兴许多人思想保守，不喜革新，但求安分守己。有些家长叫子弟高小毕业就去挣钱，不让他们再升学。由于这几种关系，参军的人数、大学中学的学生人数很少。据说绍兴三千人当中才有一个中学生。政府和社会必须早日设法发展教育事业，增加大中学生的比例。”

建市政。擅长演说的孙中山，在台上侃侃而谈：“绍兴是文物之邦，我早已敬仰。然而，从绍兴西郭门进来，一路上看到绍兴有三多：石牌坊多、坟墓多、粪缸多。前两多占用生产土地。后一多妨碍卫生。希望绍兴改革市政，修建马路、造自来水。浙民较他省知识为优，但亦有应加改革之处，仆亦请一述之。路边厕所急宜迁移，勿使臭气四溢；河道之水，宜使清治；卫生之事，宜加讲求。”

孙中山最后说：“绍兴是文物之县，合一县众人之力将绍兴之事办好，此乃仆寄希望于绍兴诸公者。”

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时为复旦大学学生的朱仲华听了演讲后说，“讲得通俗有味，听得津津有味。”

“百余年后，仍不过时。孙中山既是革命的先行者，亦是革命之后的改革先行者。”越文化研究者何信恩说。

这次演说内容刊发在上海《民国日报》。

越铎日报社。

坐而论道，更起而行之。每一次演说，孙中山总是尽可能接触各个阶层，身体力行，孜孜不倦地唤醒民众，还要继续向前走。

1916年8月19日傍晚5时许，孙中山抵绍，与绍兴各界首脑一一握手，乘坐肩舆进城。肩舆是绍兴民间花轿改装的“四人轿”，两旁玻璃窗，轿顶明瓦，上插一把黄布伞遮阳。孙中山上轿后，吩咐警卫把轿帘掀起，以便他可以欣赏古城的模样，群众也可以透过玻璃窗看他。

绍兴县警察局长薛瑞骥沿途派驻大量警力，孙中山见状，让他撤回警力，以便他跟沿途群众见面。

中华民国成立后，孙中山立即除旧布新，提议男子剪辫、女子放足、中山装替代小马褂儿、废除跪拜礼变为鞠躬或握手礼，志在让中国脱胎换骨，成为一个伟大、文明的国度。

孙中山在演说中，一口一个“仆”字。去东湖祭陶，船只靠岸，两岸群众列队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孙中山摇手制止，且让陈去病前去解释，“孙先生不喜这套封建习俗。”

“何为民国？民之国也，为民而设，由民而治也。”孙中山说，“中华民国的政府官员不是官老爷，是国民公仆，为民众服务。”

清帝退位，中华民国成立，中国将走向何方？

孙中山一直在艰辛探索一条适合中国的发展道路，他自述：“屡挫屡奋，再接再厉。”三民主义的民主革命纲领，在他看来，民族、民权两大主义俱达到，唯有民生主义尚未着手，今后吾所当致力的即在此事。“今日之国家非一人之国家，乃我人民之国家，则国家之兴亡，人人有责……”孙中山大声疾呼。

1916年8月22日傍晚，行色匆匆的孙中山，因宁波方面海军军舰队专候，不能久作停留，在东湖岸边与绍兴各界人士握手嘱别。

孙中山登临府山，在今天风雨亭的位置说“此处可立碑或建亭”。   记者 何雯/摄

孙中山在绍兴的演说

（1916年8月20日在绍兴觉民舞台绍兴各界欢迎会上演说词）

仆此次来绍，是凭吊辛亥革命先烈遗迹，观览绍兴风光，欣赏稽山镜水。蒙诸公不弃，备极欢迎，且感且愧。仆为民国宗旨既定，山可移而志不可改。若吾国既为民主国，仆当尽民国一份子之义务；若吾国为君主国，若名为共和，而实则专制，仆惟有亡诸海外，以俟机会，再与诸君共造共和民主，使吾民能享共和之福。前因袁氏破坏共和，仆只得暂避海外；此次袁氏已死，黎公元洪继任总统，共和再建，故亟行归国，以与诸公谋面也。夫专制为一人之国，共和为众人之国，此乃尽人皆知，毋待赘述，惟国家强盛与否，非一人之力可以成功，必须合众人之力，而后可以成为世界最强盛之国。何也？譬如数椽破屋，人苦其不能遮风雨，欲弃其破屋，而改造华厦，人皆赞成之，既赞成，则群起拆其旧，重建新屋，庶几人人可享新居之乐矣。若仅赞成，而仍袖手，岂但安乐之不得享，直将受碎砖破瓦之打击也。浙民较他省知识为优，西子湖畔之烈士墓、纪念碑屹然尚存，绍兴之烈士祠、坊、碑、亭亦不少，此非表明浙人之有知识而何？但亦有应加改革之处，仆亦请一述之。如路边厕所急宜迁移，勿使臭气四溢；河道之水，宜使清洁；卫生之事，宜加讲求。体育为民族健康之本，应视为教育之先，努力倡导，身体健壮，脑精自足，知识自可提高。今日之国家非一人之国家，乃我人民之国家。既知国家为人民之国家，则国家之兴亡，人人有责。合全国人民之力，共建共和，吾国不强盛者，吾不信也。能把一县之事办好，国事自然也会办好。浙省是文物之邦，绍兴是文物之县，合一县众人之力将绍兴之事办好，此乃仆寄希望于绍兴诸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