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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基因】澄清天下本天职

2021-11-11 05:59

来源:越牛新闻



在孙中山先生领导和影响下,大批革命党人和无数爱国志士集聚在振兴中华旗帜之下,广泛传播革命思想,积极兴起进步浪潮,连续发动武装起义,推动了革命大势的形成。

——习近平

绍兴基因

“一部辛亥史,半部在江南。”

这不是溢美之词。绍兴被毛泽东主席誉为“名士乡”,实在是太多响亮的绍兴名字,与这段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捆绑在了一起。蔡元培、徐锡麟、秋瑾、陶成章、鲁迅、刘大白、许寿裳……每一个都赫赫有名。

很多人都想解开辛亥革命的“绍兴之谜”。

一个普遍观点是,绍兴人自越王勾践以来,就有尚文又尚武的传统,天生带着“慷慨以复仇”的基因。孕育出绍兴城市的“胆剑精神”。这种论证,颇能解释绍兴出现革命者以身许国、以命酬国的必然性,正如秋瑾在《剑歌》中所言,斩尽妖魔百鬼藏,澄清天下本无职,但留下的历史画面依然过于单调。

拾起历史的碎片,从偶然性角度来看待辛亥革命与绍兴的故事,或许我们会有更多有意思的发现。

不妨提出几个问题:

如果绍兴志士们赴日,见到的不是孙中山而是梁启超,他们会走怎样的路?如果光复会没有保持相对独立,而是像兴中会和华兴会一样并入同盟会,还有没有能力聚起数万之众?如果民办军校大通学堂,没有办起来,浙皖起义还会不会在绍兴策划?如果乌带党没有仓促起事,徐锡麟、秋瑾还会不会牺牲?

事实上,正是无数次令人感慨、令人兴奋、令人扼腕的历史偶然,和绍兴人群体性格的内在必然性共同作用,才有了110多年前,绍兴先贤们在辛亥革命中展现的那番作为、那种面貌,那抹慷慨、悲壮、刚烈的色彩。

这抹鲜红的色彩如一颗火种,点燃了民主共和的熊熊烈火,也为这场革命运动,注入了一股充塞天地、千秋凛然的浩然之气。

澄清天下本天职

马克思说:“如果‘偶然性’不起任何作用,那么世界历史就会变得非常神秘。”

今人在研究辛亥革命时,对绍兴成为三大策源地之一,充满了不解。

绍兴不像广州,鸦片战争后就处于反帝反封建前沿;又不像武汉,有着九省通衢的便利。这个浙江省府杭州边上恬静温婉的江南小城,骤然间,怎么会有一个个年轻人,甘以血肉之躯慨然赴死,用鲜血在革命前夜掀起惊涛骇浪?

无数人从必然性角度论证这股刚烈之气的由来。但如果忽略一些偶然事件的关键作用,在研究绍兴辛亥志士抛头颅、洒热血的动机和行为时,未免陷入一种虚无。

其实,小插曲里藏着大玄机。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儿,往往能左右历史的走向。

站在110年后的今天,我们也有能力从更多的“偶然性”故事中,看到当时丰富的历史侧面,理清那些仁人志士前仆后继闹革命的因果关系主线,并为他们天真纯粹而坚定不移的革命理想而动容。

大通学堂是浙江辛亥革命的大本营。 刘来顺 画

日本的交集

革命需要土壤、种子和时机。

一条真理始终在起作用:压迫越深重的地方,反抗也就越强烈。

江南在明清时是赋税重地,经济越繁荣,老百姓负担也越重。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运动,又将绍兴这片土地翻得七零八落,基层民众要饱受战乱之苦,还要为战争后的赔款买单。洋务运动、改良运动,对这座古老的城市并无多少触动。

知识精英注定无法忍受。绍兴是报仇雪耻之乡、人文兴盛之地。从勾践时代就铸剑成风,为复国忍辱负重。王阳明、刘宗周、黄宗羲等思想大师,又为这方土地植入思考的习惯。胆剑精神、家国情怀、牺牲意志嵌在骨子里,反抗异族统治的传统和朴素的民主启蒙思想一起,催动着绍兴有识之士迫切向外寻找救亡图存的出路。

1894年甲午海战,小小的邻国日本,居然打败偌大的中国。震惊、悲愤、痛定思痛,大批有识之士东渡日本,为病入膏肓的古老中国找药方。其中就有孙中山。

历史有时并不那么严肃,一次偶然的相遇,往往能改变一批人的信仰。

从现有资料看,绍兴的先进分子在接触到孙中山以前,救国路线还不那么清晰。1890年,汤寿潜刊行《危言》一书,呼吁变法。1896年,罗振玉、徐树兰设立“农学会”,以“讲求农学,植国家富强之原”。1899年,徐锡麟也只是提出《中国商务宜如何振兴策》,在减捐减息上兜兜转转。这些改良主义的各种尝试,最后都无疾而终....

转变出现在东京,出现在与孙中山相遇后。

1902~1906年间,并不认识孙中山的绍兴志士们,怀着与孙中山同样的救国之心,赴日留学。先是蔡元培、鲁迅、陶成章,再是秋瑾,后是王金发。在日期间,他们有的直接与孙中山会面,有的聆听他的演讲,有的拜读他的文章……从此,民主共和的种子播到了他们的心田,再也不肯回头。

一个标志性的时间点是1903年。这是绍兴志士们成长为革命党人的分水岭。

这年1月底,留日的绍郡27人在东京清风亭举行新年恳谈会,会上通过了《致绍兴同乡公函》,表达了他们矢志报国的决心:“我绍郡古有越王勾践、王阳明、黄梨洲煌煌人物之历史,我等宜益砥砺,以无坠前世之光荣。”也是在这年夏天,孙中山在日本青山开办革命军事学校,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设为革命誓词。

这或许只是一种时间上的巧合。但可以肯定,在赴日留学很短的时间内,绍兴志士们便果断抛弃了陈旧的维新思想,将革命作为信仰。

推进革命,思想先行,要拿到意识形态的主导权。

留日绍兴志士们迫不及待地回国。在他们带动下,宣传民主革命的各类出版物,在上海、绍兴等地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1903年7月9日,王子余创办绍兴首张报纸《绍兴白话报》,宣传民主主义。是年,徐锡麟在轩亭口创办“特别书局”,出售《南雷血案》等明末反清书籍,还在家乡东浦创办“热诚学堂”,介绍时政、宣传革命。

1904年,陶成章起草《龙华会章程》,对清末立宪进行批判。他还深入浙江农村,分送《革命军》《浙江潮》以及《猛回头》《警世钟》等白话体书籍,发动基层民众。

1907年,秋瑾二次赴日回国后在上海创办《中国女报》,将学说在上海、绍兴及周边地区广为传播,以“开通民气,提倡女学,联络感情”,成为中国女权运动的阵地。

有人统计说,从二十世纪初到辛亥革命爆发,绍兴先后办有报纸、期刊近二十种。

强大的舆论氛围逐步形成,它为革命的到来作好了最充分的思想准备。空气中的火药味正在广为扩散,大有一点就着之势。


毛泽东题词鉴湖月台名士乡,忧忡为国痛断肠。剑南歌接秋风吟,一例氤氲入诗囊。


同盟会的“弟昆”

能闹起革命,必定有强大的组织。

绍兴志士们觉得,只有思想准备还是太慢,只有让更多的同志聚到一起,才能酣畅淋漓地闹革命。

1904年11月19日,光复会在上海成立,蔡元培被推为会长。它的骨干成员,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徐锡麟、陶成章、秋瑾、鲁迅、刘大白、许寿裳……光复会以“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为宗旨,以暗杀满清要员为主基调。

大多数光复会员都“领”到了暗杀目标。有意思的是,平和宽容如蔡元培也加入了暗杀团队,教书育人之余也在制造炸药;文质彬彬的鲁迅,也一度被指派了暗杀任务。由此可见,反动的清政府已经将大部分人逼到了墙角,大家退无可退。

从现在的视角看,暗杀当然是幼稚的。幻想杀死几个满清大员,就能改变历史走向,这种想法很天真。但正是这种天真,让这群知识分子显得很可爱。这恰恰证明,他们不是精于算计的实用主义分子和阴谋家,而是纯粹的理想主义革命者,是说干就干的“行动派”。

光复会与同盟会的关系很特别。既“你我有别”,也“你中有我”。

1905年,兴中会和华兴会在日本东京合并成立同盟会。同为三大革命团体之一的光复会,没有解散融入同盟会。光复会员仅以个人身份加入同盟会。

保持相对独立,是因为光复会需要立足浙江本地,联络分散在山区的会党。

光复会领导骨干以绍兴人为主。反清复明活动多发的浙江,会党力量强大,遍及浙江十一府。绍兴的会党力量更盛。竺绍康创建的平阳党(平洋党)和裘文高、王金发领导的乌带党,人多势众,在老百姓中很有影响力。

立足绍兴,深耕浙江,光复会8年间吸纳会党20多个。浙江省文史馆资深馆员陈觉民曾辑就《光复会党人录》,录党人1100余人,非浙江人仅92人。

光复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同盟会,带来另一种优势:凭借同盟会资源,在更大范围内扩大影响,支援全国各战场的革命斗争。

光复会员与同盟会关系之深,集中体现在他们与孙中山的关系上。

这里有孙中山的亲密战友。光复会首任会长蔡元培不但是同盟会上海分会会长,此后更与孙中山一起,直接创建民国,成为民国临时政府的教育总长。秋瑾二次赴日期间,与孙中山推心置腹畅谈,被推选为同盟会浙江分会会长。陶成章一度在日本主持同盟会机关报《民报》。

这里有孙中山的亲随故旧。嵊州志士尹锐志、尹维俊姐妹和王金发,在孙中山赴任临时大总统期间,先后担任他的护卫。第一个加入同盟会的光复会员蒋尊簋,后来担任孙中山大本营参谋处主任、军需总监,成了他的内当家。曾邀孙中山来绍访问的孙德卿,被他称为“老友”。

更有不少非光复会员的绍兴志士,与孙中山有着特殊关系。曾任孙中山大元帅府机要秘书的邵元冲,是孙中山的遗嘱见证人之一。曾任广东省长的朱庆澜,打造了孙中山第一支武装力量。和平老人邵力子,一开始就在日本追随孙中山加入同盟会,一生为革命而奔走。

以光复会为纽带,绍兴志士深度参与到同盟会的组建发展壮大中,参与到孙中山革命事业的方方面面中,彼此并肩作战,有力地带动和影响了全国革命高潮的到来。

在辛亥武昌首义后,光复会又与同盟会合作,攻上海、复浙江、下金陵,奠定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的基础。正如孙中山所说,“此皆光复会新旧部人之力,其功表见于天下”。光复会历时八年,前后牺牲者不下五千人,完成了推翻满清王朝和封建帝制的划时代壮举,她与同盟会,“两会欣载宗国,同仇建虏,非只良友,有如弟昆”。

革命的摇篮

点亮火种的地方,便是革命的摇篮。  

短短8年,光复会能立足绍兴、席卷东南,擎起革命的火炬,一个关键因素是,它有个稳固的后方基地——大通学堂。

1905年9月23日,徐锡麟等人创办的大通师范学堂开学。这个体校,不教体育,而练兵操,举枪、射击、打靶,与军校无异。学堂经常联络各地会党头目,学生均入光复会。

大通学堂能够成立,现在看来也依然是个谜,它本身便充满了历史的偶然性。

毕竟,在封建专制最黑暗阶段,清政府让一座民办军校堂而皇之公开招生,培养掘墓人,真的很不可思议。

但大通学堂还是证照齐全地开起来了。

究其原因,有三种说法:一是1904年清政府曾发布通告废科举,鼓励兴办新式学堂;二是甲午战后中国向日本学习,兴起尚武之风;三是徐锡麟、秋瑾等学堂创始人会“来事儿”,每年开学毕业都要请当地官员吃饭、照相,与官府打得火热。

大通学堂只“存活”了两年,后因起义失败被查封,但意义非凡。

绍兴文史专家林文彪认为,大通学堂创立,是辛亥革命史甚至中国革命史上耀眼的闪光点,它的历史贡献可与后来的黄埔军校相媲美。绍兴文理学院越文化研究院教授谢一彪认为,大通学堂是光复会吸收党员、开展会务的主要基地,也是中国资产阶级革命党人第一个武装干部的摇篮。大通学堂创办后,光复会领导中心也从上海转移到绍兴。

能称为基地和摇篮,是因为这里解决了革命的枪杆子、钱袋子、笔杆子问题。

没有造反的队伍,就没有成功的革命。大通学堂成立后,徐锡麟历时两月,徒步寻访嵊县、诸暨、东阳、金华、缙云等各地会党,迅速集结起一股庞大的力量。后来,徐锡麟又与陶成章等人议定,“捐官学习陆军,谋握军权”,希望掌握一支武装,从内部推翻满清。

大通学堂也是革命的集资平台。资金一部分来自当地富商许仲卿、陶荫轩等人资助,一部分来自同盟会、光复会会员兼学堂总务长孙德卿的个人支持。更多经费来自陶成章,他多次远涉南洋与海外保皇党人辩论,赢得了南洋华侨对革命的支持,募得充足的革命资金。

学堂更是天然的思想宣传阵地。大通学堂成立后,购入大量进步书籍供学员学习。陶成章写的《中国民族权力消长史》《浙案纪略》等,大长“民族(爱国)主义”之志气。秋瑾的《满江红》《宝刀歌》等诗词以及《警告我同胞》等文章都洋溢着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和精神,是激励民众参加反清革命的动员令和战斗号角。

队伍有了,经费有了,思想动员也有了,革命的力量逐渐壮大了。

1907年初,秋瑾接任学堂总办,索性把金华、丽水、绍兴三府会党头目一并招到学校,将各地会党统一组织为数万人的“光复军”,遥尊徐锡麟为统领,自己为协领。她还参照日本为光复军设计军制、军衔、军服,比北洋军还要好。大通学堂也成为筹划起义的指挥中心。

眼看万事俱备,徐锡麟与秋瑾开始制订皖浙起义计划,定在1907年7月6日,浙皖两地同时起义,后来又延期到19日。

节骨眼上,又一个小偶然影响了历史的进程。

1907年6月下旬,早已按捺不住的嵊县乌带党擅自行动,计划暴露。徐锡麟不得不刺杀安徽巡抚恩铭,提前发动安庆起义。7月,徐锡麟和秋瑾先后就义。浙皖起义就此流产。

后人读史,每到此处无不扼腕叹息。历史就是这样任性:你想到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

但正是这一个又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偶然,构成了历史的必然。正如恩格斯所说,历史事件似乎总的说来是由偶然性支配的,但“在表面上是偶然性在起作用的地方,这种偶然性始终是受着内部隐蔽着的规律支配的”,必然性通过偶然性为自己开辟道路。

所以,浙皖起义失败了,震撼却是深远的,它宣告了“旧制度必然灭亡”的宿命。

辛亥革命研究专家金冲及说,这次失败的起义,将清政府吓得目瞪口呆,感到革命党人神秘莫测,几乎无处不在、防不胜防。秋瑾,作为第一个在民主革命中牺牲的中国女性,充满了悲壮色彩,赢得了广泛同情。她的死,点燃了人们的怒火,激励着更多人走向革命,揭开了清王朝统治土崩瓦解的序幕。

作者:越牛新闻记者 裴金红 编辑:严心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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