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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书里说的这件事,蔡元培其实没干过!

2020-06-03 07:55

来源:越牛新闻

当代出版的许多蔡元培研究著述,多有“蔡元培入徐树兰创办的古越藏书楼校勘古籍”一说。

实际上,喜欢校书刻书,喜欢以文会友的是徐树兰之弟徐友兰,延聘蔡元培进府的也是徐友兰。在徐友兰“铸学斋”里的4年校勘生涯,给蔡元培留下了许多美好记忆。

延聘蔡元培进府的是徐友兰

唐振常在《蔡元培传》中说:“光绪十一年(1885)元培二十岁,受聘于同乡徐树兰家校书。元培自称‘绍兴有徐家藏书甚富,又喜校书印书,喜以文会友,故亦延聘及余。’”(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版)

李华兴《人世楷模蔡元培》说:“二十岁时,他应聘来到同乡望族徐树兰家中。徐家建有古越藏书楼,书籍甚多,又喜校书刻印,以文会友。蔡元培来到藏书楼后,如鱼得水,一面为其校订所刻图书,一面博览群书,几乎翻遍了十万余卷藏书。”(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1版)

岂但如此,本地著述也一样人云亦云,如《绍兴县志》第四十一编蔡元培传:“少年时曾在绍兴古越藏书楼校书,得以博览群书。”《越中揽胜》介绍古越藏书楼说:“其时蔡元培曾应聘在古越藏书楼校勘《绍兴先正遗书》等书,历时四载。”

上述种种几乎众口一词。然而事实果然如此吗?“藏书甚富”的徐家是徐树兰吗?“喜欢校书印书”的是徐树兰吗?蔡元培曾经在徐树兰的“古越藏书楼”校勘古籍或当管理员吗?

不!都错了!

为了辨明事实,有必要先看看蔡元培自己怎样说,“是年我以田春农先生的介绍,往徐氏为徐君以愻(名维则)伴读,并为校勘所刻《绍兴先正遗书》《铸学斋丛书》等。”

按谱索“徐”,这就首先要查一查徐维则是谁。据栖凫东海堂《徐氏宗谱》,他不是徐树兰,是徐树兰的侄子,亦即徐树兰弟徐友兰之子。喜欢校书刻书,喜欢以文会友的是徐友兰,延聘蔡元培进府的也是徐友兰。而介绍人田春农,是徐维则妻田氏的兄长。田春农欣赏蔡元培,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妹夫,于情于理自然而然。

徐友兰与兄徐树兰

据栖凫东海堂《徐氏宗谱》,徐树兰、徐友兰均二十四世“云房”所出,前者长,后者幼,是为同胞兄弟。然徐友兰四岁时出继“怀房”为后,俗所谓“过房”,这样徐友兰便有了两个父亲,嗣父徐立瑜,本父徐庆湛。

关于两家情形,徐维则这样说:“忆自咸丰之季,我诸伯叔祖经营商业,始得积有余资,于是先曾王母平均判(剖)析以授。先王母时吾家大要悉由先本生王父综理之,故凡营业经商或出资购宅,与夫家内外之计划,事无巨细,莫不命府君共之,盖先本生王父握其主要,固未尝有所轸域也。自先本生王父卒后,府君复不忍以哀伤之际与先伯父勾稽而区分之,遂至积数十年来终未有清理,而兄弟怡然出于至诚,又未尝不以同胞相视也。”

据上述,徐氏以经商致富,早年平均分给各房,因徐友兰嗣父徐立瑜去世早,之后一直由生父徐庆湛一手托两家,掌管云房、怀房两房经济,而由徐友兰作为怀房利益人帮同管理。及徐庆湛去世,《年谱》称“府君久寓沪,命维则摄家政”,即反过来由他托管两家了。两家同居三十余年,“门庭肃雍,长幼秩序,水澄之徐,最所称道”,正是兄弟怡怡的写照。两家直到徐树兰故世后分开,徐维则携子女迁徙老虎桥,地在城区八字桥西。

《年谱》说:“府君少先伯父五岁,幼时见先伯父执秃笔挥洒门壁间,辄喜跃傍观不肯去,虽至晚岁尤为致力。”大兄小弟天真烂漫,活现纸上。

徐友兰时年十六岁,由栖凫村进城,于大坊口与兄共读。不久,为了躲避太平天国战火,两家颠沛流离于宁波、上海、上虞等地长近六年。

同治六年(1867),两家合资买水澄巷宅,次年起即居住在同一个台门内。恨自己读书少,故兄弟最得意事——即于古贡院办起了徐氏义塾(名诵芬堂),让族中贫寒子弟免费入学(此可视为后来中西学堂的前身)。再就是,“复于其右别构精舍,面山凿池,莳花养竹,种山之阴,最占幽胜,先伯父与府君共读焉。时世伯金忠甫京卿保泰、潘伯循驾部遹、年伯程雨亭廉访仪洛、姻伯汤癸生舍人懋功,先后皆来此读书,联床共砚,日夕观摩,交游之乐,文字之益,殆不可多得。溯府君读书于此者凡五六年。”但这还是私人性质的会所,是兄弟共有。而徐树兰后来创建公共图书馆性质的“古越藏书楼”发端于此。来这里读书的人,当然都是友朋,他们中如潘遹、程仪洛,皆光绪三年(1877)进士,潘官至兵部主事,程官至两淮盐运使。

徐树兰、徐友兰兄弟俩热衷公益,除救灾外,诸凡慈善事业,莫不应声而动,而兄弟相随,亦步亦趋,不稍背离。为了萧山海塘的培修工程,徐友兰冒秋阳酷暑,周行塘上,迭发臀疮,遂成痔疾,“他如修学宫、修兰亭及疏浚城乡河道等事,凡与诸荐绅会同经营者尤不胜缕述”。

蔡元培在“铸学斋”校勘古籍

关于徐友兰,薛炳有一篇《徐友兰传》(见《民国绍兴县志资料》第一辑),这样讲述徐友兰生平:“至于为学,无书不窥,旁及书画,性好收藏,凡旧抄精刻、石墨古金、法帖名画,有所见辄购庋八杉斋中,如是者数十年。既驻沪,复命长子维则广为搜罗,别辟精舍以藏之,名曰铸学斋述史楼,择精要鲜见之本刻诸梨枣凡数十种。其未可单行者辑为丛书。又复访求乡先哲著述,校而刊之,名曰《绍兴先正遗书》,凡四集。书皆提要钩玄,作为后跋,先生殆绌于商而取赢于学者哉。”

上面传记说徐友兰搜书藏书的历史,早在光绪初年就开始了。书斋初名八杉斋,后改铸学斋。

今人有“铸学斋是古越藏书楼前身”一说,则未免想当然。铸学斋不是“古越藏书楼”,也不曾被“扩建”成为“古越藏书楼”。古越藏书楼创办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此时,35岁的蔡元培正在上海创办中国教育会并任会长。

但是,铸学斋的辉煌不在“古越藏书楼”之下,徐友兰为绍兴教育文化事业所作的贡献,绝不稍逊于乃兄徐树兰。

绍兴素称文物之邦,历代乡先著述浩瀚如海,惜水、火、兵、虫毁灭不知几何,徐友兰从搜罗开始,进而校勘重刻,把该项工作当作了抢救绍兴历史文化遗产的又一项慈善事业,他亲撰《征刻绍兴先正遗书启》,尽道此举初衷,说:“昔李穆堂侍郎云:拾人遗文残稿而代存之者,功德与哺弃儿、埋枯骨同。于戏!钩沉幼海,捃逸名山,诸君子与有责焉,敢陈管见,藉质同人,所冀仁风共襄盛事。”希望志士仁人如他一样来做“哺弃儿埋枯骨”的工作。

确实,徐友兰几十年如一日,搜书藏书无少倦,其子徐维则辑有《先考培之府君年谱》说道详情。他说,徐友兰计划以《述史楼丛书》《铸学斋丛刻》《书衣玑屑》等名目分别刻书,并以乡先著述辑为《先正遗书》,初步定为四集,今沪、杭、绍三地图书馆藏书可资证明。

而蔡元培校勘所刻《绍兴先正遗书》《铸学斋丛书》等,实系蔡元培、徐维则共同完成。按古人所谓,校勘亦称校雠,一人持本,一人读书。蔡元培校,实际操作并非一人一书,应各署上二人名字。蔡元培在京期间,徐维则还送新装订的《绍兴先正遗书》给他。

四年校勘生涯的美好回忆

铸学斋,可证蔡元培涉足我国出版业的最初经历。这4年校勘生涯,也留给蔡元培太多美好记忆。

当年,铸学斋中少长咸集,一批志同道合的学子集合到了一起,谈笑风生,意气洋洋,空气何等活跃。其中马湄莼、薛朗轩是蔡元培探花桥私塾同窗,总角之交,该年薛朗轩(即薛炳,诨名薛大)十六岁,蔡元培小两岁,蔡自认与薛“最要好”,说:“我于书肆中见有好的书无力购买,一告君,君就往购,与我共读,我很受君的益。”又说,薛君治《毛诗传》,治《礼义疏》,用力是很勤的。蔡元培任绍兴中西学堂总理,他教国文、经学、词学。蔡元培以北大校长兼任国史馆长,还聘他任国史馆编纂。马湄莼,名用锡,是蔡元培的表弟,蔡元培说他“读书极敏捷,真有一目十行的样子,与我共治小学及经学”。后来也在中西学堂任教。何朗轩,单名琪,徐家亲戚,徐氏义塾最初的塾师。蔡元培到中西学堂前总理是他。蔡元培到校,还与他一起学日文。

诸人中,与蔡元培最投合,最莫逆,亲密如兄弟的是徐维则。光绪十五年(1889)两人一起赴杭应乡试,同科中举人。次年,两人又赴京应会试。

《蔡元培自述》曾有一段文字记该年行程:“是年春,往北京应会试,偕徐君以愻行。先至杭州,因雨滞留数日,向某公司借小汽船拖‘无锡快’至上海,因那时候还没有小轮船公司的缘故。到上海后,寓北京路某茶栈,徐氏有股份的。有人请吃番菜,看戏,听唱书,游徐园、张园。那时候张园称作味莼园,左近房屋不多。愚园正在布置。由上海乘招商局轮船到天津,换乘内河轮船到通州,换乘骡车到北京。”看戏听曲吃西餐,如此排场,贫寒子弟哪做得到,蔡元培是沾了徐氏的光。

该年会试结果,蔡元培中试,徐维则落榜,从此南北暌隔,但仍书信往来不断。光绪二十四年(1898)戊戌变法那年,蔡元培愤懑离京,过上海时顺道拜访老东家徐友兰。《蔡元培日记》载:“到南泥城桥泰源里访徐蓓之年丈。”蓓之即徐友兰的字,(《年谱》写作培之)时寓上海从商。回绍兴后,“看朗轩同至徐氏晤仲丈及以愻”。“仲丈”指徐树兰,这日是礼节性的拜访,座中徐以愻只是陪客。过二日,蔡元培再次登门,“晚饭于以愻铸学斋,坐有朗轩、湄莼。”几位年轻人都是“铸学斋”旧友,6年之后再聚,这才是真正的叙旧。

(内容来源:绍兴日报)

作者: 编辑:王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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