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昨日，嵊州在杭州城中香格里拉饭店向全世界宣布：浙江巴贝集团正式攻克全龄人工饲料工厂化养蚕技术，全球首个养蚕工厂在嵊州投产成功。主导这场养蚕产业革命的，是中国“领带大王”、全球最大的领带企业巴贝集团董事长金耀。省长袁家军曾这样盛赞“巴贝故事”：浙江民营企业家主导的这场丝绸产业新革命，是推进要素驱动转换的典型案例，集中展示了浙商敢于创业、敢于创新、追求极致的企业家精神。

一颗蚕卵，从破壳而出到结茧，只需要30天左右。

他养这条蚕，却用了整整7年时光。

这7年，颠覆了世界5000多年的养蚕史！

昨天，巴贝集团董事长金耀在杭州向世界宣布：巴贝全龄人工饲料工厂化养蚕项目取得成功。

作茧自缚

2000多年前，一首乐府诗《陌上桑》广为传唱：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

2011年，命运与蚕丝市场的跌宕起伏交织20多年的金耀，从这首诗中获得灵感，创办了浙江陌桑高科技有限公司，攻坚全龄人工饲料工厂化养蚕，将工业化手段植入农业经营，实现“蚕”“桑”分离，摆脱“靠天吃饭”，节省劳动力成本和土地资源。

金耀做的，是一件挑战5000多年种桑养蚕传统的事。随着国内农耕生产方式的转变，养蚕成本增大，比较效益下降，蚕桑产业衰落。作为国内丝绸高地的浙江，1992年有14万吨的丝产量，到2018年降至2.5万吨。近年来，蚕丝价格从每吨10万元一路高涨到四五十万元。

产量下降，价格高企，国内“东桑西移”，远水难解近渴。占全球领带产量60%的嵊州领带业，每年用丝量达5000吨左右，约占全国蚕桑丝用量的十二分之一。每一次蚕丝价格的上涨都会引发行业震荡。巴贝作为全球领带企业龙头、国内最大的真丝面料生产企业，更是首当其冲。

15年前，金耀就到全国各地考察，试图通过拓展蚕桑原料基地解决产业链源头问题。有一年，巴贝在气候温暖的广西、云南等地租好土地、签下协议。但农民们一遇上比养蚕获利更大的行业，便变卦了。巴贝谈好的地块，很快因房地产项目而被征用了。

这次经历，让金耀明白了，不能把企业甚至产业的命运，就这样交托在一根细细的蚕丝上，必须另辟蹊径。

2012年初冬的一个上午，金耀敲开了时任省农科院副院长、蚕桑研究专家孟智启办公室的门。当时金耀已把目光瞄向人工饲料养蚕，并得知日本上世纪60年代就已启动这个科研项目，此行是为了与曾留学日本的孟智启探讨。

孟智启回复：人工饲料替代桑叶可行，但因为饲料成本太高，“面粉贵过面包”，工厂化养蚕只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但金耀听后却兴趣浓厚。他小心翼翼地向孟智启提出：能不能培育特殊的蚕品种，或者研制特殊的饲料配方，通过降低成本的方式实现产业化。

孟智启被说服了，认同这是一个可以探索的领域。但他万万想不到，金耀说干就干，立即聘请他为巴贝首席科学家，并专门组建了一支团队。

项目一开始就被唱衰包围。业内99%的人士说这个设想好，但又都说这个设想难以实现。因为像日本等发达国家都一直没有攻克饲料成本难题，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国内许多顶级专家甚至认为：巴贝无非是造造舆论、骗点经费，最后不了了之。

显然，金耀是剩下的1%，甚至连1%也不到。但他坚信：“如果项目简单，人家早已走在前头了；如果项目简单，巴贝一成功，马上跟者云集，也就没有所谓的优势了。”

由此，金耀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春蚕吐丝

死磕，是一种美德，也必然要经历煎熬。

工厂化养蚕，最大的难，是因为这不是一个单一的技术项目，而是一个多种技术集成的项目体系。每一个技术环节都需要“摸着石头过河”，任何一次疏忽，都会满盘皆输。

——蚕种改良。在几百个品种中找到最适合人工饲料喂养的蚕种，每一个品种的适应性都要反复试验。

——饲料配方。破解“面粉贵过面包”的成本难题，这是核心中的核心。

——机械设备。每一台设备、每一套器具的研制，都要自己摸索、自行设计。

——防病体系和环境控制。克服蚕宝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病害传播方式，避免全军覆灭。

这7年中，失败，从头再来；再失败，再迎难而上……已成为巴贝这支团队的家常便饭。

巴贝副总经理何锐敏回忆，这7年里经历的重大失败就有500多次，几乎涉及到每一个技术环节。

蚕结茧前要“上山”，没有现成合适的塑料器具。金耀说，为了这只类似于普通塑料筐的容器，团队里几乎把农村里养蚕使用的所有“上山”器具都搜罗殆尽，一件件试制，制作塑料模具的费用花了五六百万元，才“造”出了适合结茧并能实现自动采茧的框式塑料用具。

人工饲料价格高昂这座大山，更是经历过几万次配方尝试后才征服的。金耀亲自领衔配方研制团队，经过几万次的调整，一直到2017年11月底进入中试车间，才用豆腐渣、玉米粉、桑粉、复合维生素等，通过特殊配方，制成成本较低的饲料。

整个研发过程中，累计投入费用达1.5亿元。目前已拥有各类专利18项，正在申请专利50项。孟智启说：金耀有一颗大心脏。如果没有他的定力，这个项目有一万次中途放弃的可能。

至今，何锐敏一听到“开模”两个字就会条件反射般地打一个激灵。因为“开模”，就意味着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机器设备报废。每次开口找金耀汇报“开模”，她的心都会颤抖：“又要100多万！”金耀总是轻描淡写地说：“该花的钱总要花，要大胆地花。”

何锐敏永远记得2016年那个刻骨铭心的9月。那时还处在实验室养蚕阶段。有一天，她眼看就要结茧的蚕宝宝全部死亡了，大片大片的，触目惊心。负责养蚕的一位经理当场大哭。

这时，金耀仍以他一惯的淡定对大家说：“问题出来了，总有办法可想，找到病害的原因才是我们要做的。”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大家重拾信心。团队没日没夜地商量方案，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找到并解决了问题，从此再也没有发生过一起疫病事件。

这7年中，无论碰到什么坎，无论损失多少钱，金耀自始至终没有批评过任何一个人。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创新就得做好失败的准备”。

整整7年，金耀和他的团队没有休过假，包括春节。他只要不外出，每天早上都会召集育蚕研究团队开会，讨论蚕宝宝的变化，研究分析数据。

在何锐敏和团队成员的眼里，金耀就是定海神针，无论困难怎样排山倒海，都不能阻挡大家坚定地走下去。

破茧成蝶

漫长的7年，一次次改良配方，改进设备，改造车间，在失败中孤独前行。最终，巴贝创新形成了规模化、标准化、集约化现代养蚕方式，实现了工厂化养蚕的产业化开发。更引以为傲的是，经国家权威机构检测，蚕丝质量达到国家标准5A乃至6A的最高等级。

中国丝绸协会常务副会长钱友清说：巴贝颠覆的不仅仅是5000多年的养蚕传统，还让复兴中国丝绸文化成为可能。

省农科院原副院长孟智启说：巴贝的成功，很好地诠释了科技创新的内涵。

省农业农村厅蚕桑首席专家吴海平说：巴贝让中国从人工饲料养蚕的跟跑者变成了领跑者。

“工厂化养蚕，不是我一个人的梦，而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梦。”金耀说。一期项目投产成功后，他还追逐着三个梦。

第一个梦是加快建设二期项目。在总结一期项目的基础上，加快建设规模更大、工艺更先进、智能化程度更高的二期项目，实现年产10万吨鲜茧的生产目标。

把嵊州打造成中国“丝高地”是金耀的第二个梦。除了在人工饲料养蚕工艺、机械装备改进等方面加大研发力度以外，还要在功能性蚕丝的研发上发力。以后，巴贝工厂里蚕宝宝吐出的丝，还将“织”进医疗、军事等领域，为打造“丝绸强省”开启源头活水。

金耀的第三个梦是丝绸之路的复兴之梦。没有丝绸之路，也就没有“一带一路”。振兴丝绸经典产业，传承中国丝绸文化，让丝绸之路找回辉煌，让更多企业走向“一带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