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纲：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

“你们老乡聚会，请我一个不是绍兴籍的人来参会，昨天晚上还吃了你们的乡宴，真是非常荣幸……”昨天，著名经济学家樊纲用一席幽默风趣的开场白，一下子就拉近了和听众的距离。随后，他围绕当前国际关系变化和经济发展阶段的变化、产业升级和产业发展、湾区发展和城市发展等问题，作了精彩主题演讲。

经济发展步入新阶段

我们在这里开会，北京中美贸易谈判也正在进行中。随着国际贸易摩擦的增加，中国发展已不可避免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回顾中国经济这些年来的发展过程，主要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经济起飞的基础阶段，没有技术、人才、资本，只有廉价劳动力，也就是所谓的比较优势；第二阶段，中国通过学习、引进、消化、吸收，降低了试错成本，通过发达国家知识的外溢，我们快速接近前沿技术，这就是所谓的后发优势和相对优势。

过去30年，我们通过学习别人来发展，但如今这样的时代过去了。这次中兴事件就是一个教训，今后，美国等国家对中国高科技的封锁和控制会更严重。从这个意义上看，这次的贸易摩擦是一件好事，它将让我们深刻认识到，要发展必须要自主创新。

自主创新需要创新制度，创新制度一定要发挥政府的作用。美国也是如此，从曼哈顿计划到登月计划等等，都有国家的引领。在中国，一些基础性的、有利于创新的基本制度，应该要提上日程。譬如，美国为何科技会领先？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在美国，哪怕是政府搞的科研项目，科研成果也可以归个人所有，可以市场化、个人化。对科研人员的成果进行保护，这是他们不断创新的动力。

政府提供制度环境后，放手让企业去发展，让大家发挥奇思怪想，最后让创新的企业冒出来，这一点，政府不要干预，要相信市场的力量。

产业发展要立足自身优势

作为传统制造业基地，由于环保压力增大、劳动力成本上升等压力，绍兴不少企业面临发展困惑。

上世纪80年代，韩国全国上下都在讨论国内经济是否会“空心化”的问题，因为韩国劳动密集型产业很多转移至成本较低的中国，同时韩国国内也没有很多高科技产业。当时的韩国，和如今的绍兴面临着同样的问题。30多年过去了，韩国的化妆品和成衣卖得很好，这些产品并无高科技含量。这说明，任何产业都并非只有低端技术和高端技术，中间还有一个庞大的谱系。绍兴的企业，不要想着直接从低端跳到高端，而应该慢慢过渡，这是一个均衡合理的发展过程。

现在很多企业在提产业转型，转型必须要谨慎。这些年，很多企业经营不善的原因，就是看不起自己的行业，整天想着转型，如果自己都不专注了，还怎么能办好企业？

现在世界各国都在争制造业，绍兴企业千万不要轻易大笔一挥，说传统产业是夕阳产业，要转型了，这让人痛心！中国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大的消费市场，因此，产品的订单永远不会少，只不过会分散。有的企业订单减少了，但也有企业订单在增加。绍兴企业可以从低端向中端发展，提升附加值，去适应中国现阶段的市场环境。

要正确看待企业间的重组和兼并。一些发展不太好的企业要主动求兼并，通过产业兼并重组做大做强，有所作为。

城市发展先要精准定位

大湾区、大都市群的形成，给中国经济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要重视城市群、城市圈的发展，雄安新区的设立、粤港澳大湾区和长三角城市群建设的启动，都是国家推动发展大城市群的重要举措。

大城市圈格局的形成，会给经济和市场产生怎样的变化？每一个在城市群中的城市，面临的最重要的变化就是一体化。这些城市应该利用大城市群载体，发挥各自不同的特点和优势，创造更多产业、就业、收入，获得更大发展。

在发展过程中，城市一定要错位思考，不要去走其他城市的老路。譬如歌剧院，绍兴未必要建；像机场，绍兴也可以借用别人的。但绍兴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做没人没有的东西。

这些年，很多城市都提到“虹吸效应”，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发生在大城市圈内部的“虹吸”，只是一个暂时现象。也许刚开始一些城市会吸引很多人才、资本，但不久后，由于这些城市人才、资本过于密集，土地、房价、薪资等各种成本就会比其他城市高出很多。这种新的不平衡，会导致这些要素回流。

城市的发展应该顺应时代的规律和趋势，用长期发展的眼光看待各种结构性变化。大城市圈发展是中国发展的一个趋势，绍兴要利用好身处大城市圈的各种优势，从当中获得各种发展的动力源泉，为企业创造更好的发展条件，为百姓营造更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