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说、故事里，“守墓人”是一份神秘的职业。其实在绍兴的公共墓地，并不缺乏“守墓人”，只是在更多时候他们更确切的身份是公募的工作人员，承担着公墓的秩序维护、安全保卫等工作。

绍兴民间，其实也有一种“兼职”，会定期去看护一些“驻扎”在山林间的墓地，帮忙清扫一下墓地的杂草，这个职业许多年轻的绍兴人或许并没有接触过，但家中的长辈一定熟悉，那就是百姓口中的“坟亲”。最早的时候，“坟亲”与雇主家会沾亲带故，有些人甚至会世代都从事“坟亲”的职业，这是江南一带比较特有的丧葬现象。如今，“坟亲”多数是居住在墓地所安置山林周围的村民。因为离得近，所以照看起来也比较方便。

随着公墓越来越多，“坟亲”在逐渐隐没，但却并没有消失。清明节前夕，也是“坟亲”最忙碌的时刻。

“上岗”20年

与雇主交流少

朱国芳（化名）是市区九里附近的村民，当记者联系她的时候，她正在山上的墓地除草。“根据提前通知的扫墓时间顺序，我会依次去打扫。”她笑着说，每年清明节都是最忙碌的，有些只需要拔草就行，有些雇主会要求淋坟（坟头上堆一些新土）。另外，清扫的时间不能提前太多。她解释，春季草长得快，特别是下雨后，几天就可以长得很高，一般都是扫墓前几日集中来清扫。

朱国芳说，九里附近也有其他人家兼着“坟亲”这个活，她说：“只要有墓地，那么离坟山最近的村里就会有‘坟亲’，虽然现在都安葬在公墓，但不少坟山上都是祖坟和老坟，绍兴上了年纪的一些长辈，还是比较重视的。”

说起从事“坟亲”这份活，在朱国芳眼里也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她说：“原本是我公公做的，那时候我婆婆不愿意上山，我老公在外地打工。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会随公公上山去帮忙，所以在我公公过世后，我就顺理成章‘接班’，一做就是20年了。”

每年清明节扫墓的时候，她都不会离开家，总是等着那些扫墓的人，有时候还会等在山脚下。朱国芳说，与许多雇主认识20多年了，通过扫墓感受到很多人情冷暖。有些雇主扫墓的队伍逐年壮大，而有些雇主的家庭扫墓的人却越来越少。“我看顾的一座老坟，每年都只有一位家人来扫墓，总是清明节当天来，20年了，年年如此。”她的言语中流露着一丝同情，但她也表示，一般“坟亲”和雇主之间的见面、交流都不多，更不会去打听对方的情况，每年也就见一次面而已。

朱国芳说，现在这些老坟每年都会迁走一些，“坟亲”也在减少，说不定哪天就不用干这个活了。

一年上山两次

一人看顾15座坟

马永利家住柯桥区湖塘街道，每年的清明节、腊月他都会固定上山去看一下已经照看了10多年的15座坟，“家里也没有这个行当的传统，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做了10多年。”说起自己成为“坟亲”的经历，他至今觉得靠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15座坟中，有6座其实是属于马永利自家长辈的，因为兄弟3人只有他一直没有搬离老家，所以照看长辈墓地的任务就顺理成章交给了他。大约是2004年的清明节（采访中，马永利对具体的年份有所遗忘），他按照惯例上山去上坟，正当他收拾工具要下山的时候，有几个陌生人也上山扫墓，那座墓离自己父母的墓地并不远。由于对方祭扫用了明火，马永利就上前去制止。

他回忆说：“那几人也很有礼貌地马上就灭了火，在一起下山的途中才知道湖塘是他们的老家，祭扫的是太公辈的墓地，自爷爷辈离开绍兴后，全家就很少回来。”而且更巧合的是，这户人家竟然和马永利家的祖辈颇有渊源，两家同姓。就在那一天，马永利接下了每年顺带帮他们看着祖坟的事宜。“他们很少回绍兴，这10多年就回来了三四次，我每年清理一下，也表示墓地主人是有后人的。”他说，就是从这一年开始，他开始接触到“坟亲”这份活，随着当地村民迁居外地的越来越多，他看顾的墓地也多起来，最多的时候有21个。每家给的辛苦钱都有差别，“一开始就几十元，现在多一点了，每家给的不一样，同一个村子里的‘坟亲’的报价也不一样，相互之间不会有冲突。”

“现在有些旧坟因为各种原因迁走了，我现在帮别人看着9座老坟。”他说，清明节前上山清扫是“坟亲”最本职的工作，由于他习惯在腊月的时候上山清扫一次自己家的墓地，连带着就会把另外的墓地也一起打扫一遍。平时他也会抽空上山来看看，“虽然不是靠这份活生活，但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那么还是需要负责的。”马永利说。

市民：清明才扫墓

平时交给“坟亲”

“我们4月6日来上坟，是分两批的，先到的那一批不认识路，麻烦你到时候在香炉峰脚下等。”家住市区的王福清挂下电话后，把上坟的具体时间发送到亲戚群里，一会儿，看顾祖坟的“坟亲”把地址共享给了他，他马上转发到了群里。紧接着，他又拨通了另外一位“坟亲”的电话，把同样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他说：“我每年都需要提前安排好我父母、爷爷奶奶两边墓地的上坟计划，两对老人的墓地一处在香炉峰脚下，一处在平水，我两边都找了附近的村民帮忙照看。”他说，墓地都在山上，是那种自己修的坟墓，平时很少去，交给有经验的“坟亲”也还是比较放心的。每年上坟前，“坟亲”都会事先拔草、清理上山的小路，有什么要注意也会提前来通知。按照绍兴人的扫墓习俗，在墓地祭扫后，要把一部分祭品送给“坟亲”，同时要送上管坟的辛苦钱。

王福清对两处墓地的“坟亲”印象都很好。他回忆，有一年清明节全家到平水去上坟，在山上忽然下起了大雨，正在大家着急的时候，“坟亲”竟然手拿四五把伞送到了山上，下山的时候对方还一定要走在前面给大家带路，等路过他家的时候，让所有人到家里避雨，还拿出新毛巾让大家擦拭身上的雨水，让我们十分感动。

“照看我爷爷奶奶墓地的‘坟亲’已经经过了两代人，一开始是他爸爸照看的，现在是儿子在照看了，两代人30年了都帮我们家看着祖坟，得感谢他们。”王福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