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5月10日上午,南方医科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的俞莉老师再次面临选择:是准时出现在大学教室上课,还是留下来紧急处理科室里疑似脑出血、死亡风险极高的重症患儿?”
漫谈君相信,俞老师仍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抢救患儿,即便她知道自己会因此上课迟到29分钟,被学校认定为“教学差错”,扣发2000元奖金,在全院通报批评,并取消本年度考评评优评先资格。
二
6月16日,南方医科大学这则查处通报在网上曝光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轩然大波。毫无意外,院方几乎招致了一边倒的质疑和批评。众多网友表示,对这一处罚不解,甚至愤怒。
这样的处罚结果,伤害了大众最朴素的情感。规则诚然重要,但是当生命和规则发生冲突的时候,难道不应该以生命为重吗?我们经常会在媒体报道中看到,出租车为了送急症病人闯红灯,快递小哥为了救人订单超时要被罚款。当交警对司机免于处罚的时候,当外卖平台撤销罚款还奖励小哥的时候,我们内心会由衷地感到温暖和欣慰。
没人提倡违反规则,但是规则要给生命让路,是出于人们本能的认知。学校的规章制度也应在尊重生命的前提下灵活调整。俞莉老师迟到是为了救人,与患儿的生命相比,一堂课迟到的又能有多重要呢?更何况俞老师救人后还赶到课堂,完成了授课任务。作为医生和老师,俞莉虽然在课堂上耽误了29分钟教授医学知识的时间,却在行动中很好地为学生上了一堂“生命至上、救死扶伤”的医德课。因此,众多网友认为她更应该得到的是表扬和鼓励。
公众对俞莉老师的支持,对学校处罚的质疑,其实反映出的是社会对医者仁心的推崇,对教条管理的厌恶。有网友甚至表示,为什么总听说高校处罚教学事故,却很少听说处罚行政事故?
三
高校严查严罚教学事故,初衷肯定是为了维持教学秩序,保证教学质量。但是这次事件中,南方医科大学的处理难免给人“强刷”规则严肃性之感,实在有些看不懂。
任何管理都有原则性和灵活性的平衡问题。有时候,对规则的灵活使用,反而更能体现一所高校的格局和管理水平。
6月14日上午,景德镇陶瓷大学就单独为一名学生举办了一场特殊的学位授予仪式。因为6月13日学校举行毕业典礼的日子,这位谢志龙同学在江西省人民医院为配型成功的血液病患者捐献造血干细胞,无法出席仪式。学校知情后,专门为他弥补缺憾。此举温暖人心,被《人民日报》点赞。
所以说,有原则不代表僵化和呆板,高校的管理更应注重刚柔相济,强调“以人为本”的弹性管理。更何况,俞莉老师的迟到,不仅不是反面典型,更有积极的正面意义,很多学生了解情况后,也表达了宽容和理解。那么,校方在处理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特事特办”呢?
漫谈君因此想到最近很火的姜萍,这位获得全球数学竞赛第12名的中专生该不该被高校特招,也是摆在公众面前的一个问题。事可从经,亦可从权。姜萍的事无关生死,但俞莉面对的毕竟是人命大过天。
从通报内容来看,校方也知道俞老师迟到事出有因,未造成不良影响,把处理结果认定从“严重教学事故”降为“教学差错”。这看似体现了灵活性和人性化,减轻了处罚,实际上仍是机械套用了规则。程度轻的错误,也还是错误。然而,先救人再上课,这件事错了吗?如果不能清晰地厘定正误,只是以“各退一步”的方式、和稀泥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如何保证教育导向和价值观的正确?通报中那一句“引以为戒”,戒的是什么?如果奋起救人者总是陷入规则的泥沼,犹疑于消极的后果,也就难怪社会的善意和良知会一再败退。
四
眼下,南方医科大学正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今天中午,该校发布《情况说明》称已关注到有关信息,正在向相关单位了解核实情况,后续将跟进处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该校一位负责人也特别强调,医科大学救死扶伤是第一位的。
漫谈君退一步想,医学院的医生往往身兼医生和教师,那么出现救人和上课冲突的情况应该不会是个例,此前是否有相关问题处理的惯例?学校在处理此类事件时是否也面临一些难处?这次针对俞莉的处罚,是针对其行为结果还是处事程序,抑或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
在目前事件背景还不是完全清晰的情况下,也不妨让子弹再飞一会,期待当事学校能给出一个合理合规合情的处理结果。
作者:越牛新闻记者 余晓华 编辑:傅一虹